全是报应啊……
只求老天还能让这个不孝子再苟延残喘个几十年,他一个老头子到了这把年纪,行将就木,能活多久早已无所谓了。
而老二这小子只要好好地过了今年的大考,那即便是个闲差也仍旧是正经官职,也许只有经历了官场的风风雨雨,他才不容易被人轻易挑拨了去,也能更明白些事理。
这时,只听那跪在他跟前之人又忽然说道,“可是孩儿志不在此,我只想上阵杀敌,为国尽忠!”
“放肆!你究竟还想违背我到何时?!你可知道老夫为了你这个不孝子花了多少气力?”
“上阵杀敌?哼……这战事僵持不了多久了,你还是将精力都用在科考上罢。日后朝廷上多得是你的用武之地。”
“可是父亲,我并不想……您又为何总是强人所难?”
“因为你蠢!我让你多看书反倒有错了?反而是强迫你了?”
“不是!只是……”
等等……父亲刚刚说战事僵持不了多久是何意?难不成咱们要议和?!
沈招慕听见沈太师刚刚说的那番话,差点就漏了这最关键的一句,这下他猛然反应了过来。眼下的战局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此仗朝廷打得十分艰难,若是不再坚持,那便只有一个理由:与北元和谈。
“难道大周将与北元议和?!”沈招慕小声又急促地问道。
只见沈太师坐在上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沈招慕见状后,便立刻明白父亲已是默认了,于是他又愤然跳起道,“如此,岂非卖国求荣?”
圈椅上的男子瞧了他一眼后,依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父亲,咱们怎能答应议和?摇尾乞怜,何其屈辱?又是谁提议的和谈?内阁那些人都通过了?皇上业已答应?”
他等了片刻仍旧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应,再想了想便渐渐有些明白,“奸佞当政,国势衰微,内忧外患,兵连祸结。这时候咱们再不站出来驱除鞑虏,肃清正道,还要更待何时?”
“如此我便更应投军……”
“混账……”这时候沈伦猛地睁开了眼,然后狠狠地朝面前之人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你……”
就在沈太师还要继续教训自己儿子的时侯,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宫里来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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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
是日晚边,于归也回到了顾府。
今个是初六,这也是她今年新春头一回上工。但是自从午间在朱雀大街上遇见了那位面生的小厮后,她的心里便一直怀揣着心事。
那人的法子真的管用吗?如此自己万一被人抓了个现行该怎么办?于归一边取过一盏青瓷茶海,一边在心中不停地琢磨着那人说的话。
“于归,老爷要用的茶水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此时,后厨外头冼老妈子的声音嘹亮地响起。
“欸,这就来了。”她遂将茶盘整一个托起,然后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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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奴婢来给您送茶。”
眼下天很快将要入夜,但她没想到老爷今日居然不在书房,而是独自在东厢房里看书。
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进屋之后,她先是将茶盘轻轻地搁在了长几上,然后又飞快地瞟了一眼那座上之人。
只见男子面如冠玉,一身素袍,正在研读手中的书卷。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纸面,脸色也无丝毫变化。
于归遂慢慢地跪坐到了矮几的一旁,准备烹茶。
要知道平常煮茶烹茗这类的活计自然是轮不到自己来做,偏偏阿元那厮得了老爷的恩典,新春里放了许多日的大假,至今还未回府当差,所以这才刚巧有了她这次进屋伺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