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禹同说罢,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林镇:……
“大人,下,下官知……”
幸而他后面的那一个“罪”字还未说出口,紧接着,只听男子的语气又轻了几分道,“林侍郎刚刚调任回京不久,想必还有诸多不解。”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份折子顾某又改了改,林大人也可以拿回去再瞧瞧。”
说着,男子遂从案上递给了来人一则抄本,然而他的面色却一如往昔,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喜怒哀乐。
林镇战战兢兢地双手捧过了那本折子,然后赶紧就打开看了看。
随即他便心领神会,立马磕头谢恩道,“下官多谢太傅教诲!首辅大人今日之教导,某定当铭记于心。”
“大人于下官之恩德,犹如滔滔江水……”顾禹同听闻,遂微微颔首,随后便摆手送客。
天爷啊,这可当真是好险!
没想到首辅大人他老人家今日一大早把自己叫过来原是为了这样的大事。想着,林镇不觉抬手抹了把颈间,此时他的后背已是汗涔涔的一片。
都说高手出招,无影无踪,那举重若轻之间,樯橹灰飞烟灭。
方才大人与他闲谈时,虽然只字未提自己贪墨一事,面上也只说改折子,然而实则……
随即那男子又摇了摇头,真是不得不感叹这京城官场才是风云变幻,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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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中,宣政殿。
“陛下,臣发现户部所呈报上来的年初各数与度支司所留存的底稿多有不同。这其中定是有人矫旨妄为。”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其职责之大不言而喻。倘若连最基本的周密精准都无法做到,那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所以,臣恳请陛下一定要严查啊!”
“顾大人你身为计相,又是辅政大臣,本就应当以身作则,详加审核。现如今户部的账目存疑之处不胜枚举,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这时只听大殿之上,说话最为起劲的便属景祐帝的恩师,加有太师之衔的紫金光禄大夫沈伦了。
其实早在这之前,今日的朝会上那帮台谏诸臣就已经与户部各司长官吵得是不可开交。
这下子,就连平日里那些言官都已经骂累了,但沈太师的威风依旧不减当年。此时站列在左侧的小半数文官几乎全都在炮轰今日方才出来的户部奏疏。
因为那上头的数字实在有些难堪……
哼……顾老贼你就等死吧!老夫好不容易抓到你的把柄,这会儿不赶紧磋磨磋磨还更待何时?
且不说你这报上来的数字与老夫先前瞧过的那版根本不尽相同,就说今年的一项项财务数据,这也太过辣眼睛了。
你户部不挨批谁挨批?就你这个炮灰,我看今日这些唾沫星子不淹死你!
“沈大人这话说得简直莫名其妙……自去年冬月伊始,朝廷就开始了与鞑靼的战事,光打仗就打了半年之久,年富力强的劳力全都被征调去了兵役。”
“您老现在才反过来问为何才收了这点粮,莫不是脑筋转得有些太晚了罢。”到底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听闻太师这么一问话,前段时日才刚刚升任左侍郎的唐笠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下他马上回怼道。
“你!”
“哼……依老夫看来,这户部的人除了会逞嘴皮子之外,倒是连点算数的本事都没有!”
“我今日不同你在这儿鬼扯这些,不如还是请顾大人先解释解释为何这折子中的数竟屡有出入?”说着,沈伦又狠狠地甩了甩官服的袖子道。
“另外,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右侍郎大人,关于雍州的税钱……”
林镇:!!!
林镇一听,这就cue到自己了,他的鬓间立马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