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苏怀玉又一次动身前往段永珍的府中。
段永贞正好第二天不当值,看见苏怀玉走过来的时候,脸都变色了。
心想阮玉饶也没有提前说一声,苏怀玉到底什么时候来,现在这还没有做好准备呢,就已经要迎接他的到来了。到时候要是漏了破绽,算谁的呢?
正思考着,苏怀玉已经来到府邸门口,听见马车停稳的声音,段永贞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
“将军,二殿下下到了。”段永贞吓得差点打翻了茶水,轻轻咳嗽一声,整了整衣服又擦了手上的茶水,冲婢女点了点头。
婢女转过身去,打开了院子大门,就听见苏怀玉的笑声,已经先他一步进了府中。
“那是与段将军比试,心中觉得甚是舒爽,于是今日不请自来,还请将军休要见怪。”
段永贞后背冷汗涔涔,却只能强自镇定下来,冲着苏怀玉一笑,拱手说道:“看来今日殿下是打算与属下不醉不归了。”
苏怀玉走上前来,非常大咧咧的拍了拍段永贞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走近正堂中去,“难得能够碰到你这般旗鼓相当的人,自然是打算好好讨教一番了,正好我带了几坛好酒,我们喝酒助兴,不醉不归。”
后面几个下人台上来了两大坛子酒,那酒坛子有膝盖那么高,看起来里面满满当当的。
苏怀玉走上前去,一把掀开盖子,顿时里面的酒香四散而出,让段永贞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苏怀玉看他咽口水的样子,在心底里得意的一笑,坐下来让下人盛酒放在碗中,他举起碗,冲着段永贞说:“今日还想与段将军讨教武艺,我先干为敬。”
段永贞的心里面其实也有些复杂,如果抛却了身份之间的差异的话,苏怀玉当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知己,别看他平时冷面冷心的样子,但其实内心如火一般滚烫。
苏怀玉也难得如此敞开心扉与人谈笑,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喝了不少酒,知道已经有些喝晕乎了的时候,苏怀玉才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其实我心中也知道你并不看好陛下,陛下是当年残害先皇的人。”苏怀玉红着脸颊,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但是段颖真能够看得出来,苏怀玉这是在装醉。
“我知道你想为你的家人复仇,毕竟这些事情都是苏文权搞出来的,如果要是没有他的话,你和你的家人可能还在村子里和和美美的生活。”
段永贞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肯定是阮玉饶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并没有说明白,所以苏怀玉一直以为段永贞就是一个乡野村夫,结果被人抄了家。
还算有点脑子懂些兵法的段永珍在心中略一沉吟,恍恍惚惚的端着酒杯,眼神迷茫的看着苏怀玉说:“说实在的二殿下,我没有忘却自己的仇恨,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有了安稳的生活,妹妹也已经嫁得了好人家,我也想渐渐放下曾经的仇恨。”
苏怀玉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但是他却依然假装喝多了似的揽住段永贞的肩膀,“灭族之仇又怎能算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象九泉之下的你的爹娘会不会因为你不报仇而伤心?”
段永贞垂下头去,吐出一口沉沉的酒气,嘴角微翘,“更何况,爹娘从小就教育我,一定要做一个忠君爱国的人,既然现在的君王是陛下,那我就必然会向他表忠心,假如将来神唐的天子变成了殿下,只要殿下不嫌弃在下,在下依然可以当您的左膀右臂。”
苏怀玉气的险些咬了舌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狠狠捏紧自己的拳头,却依然耐心的对段永贞说:“如果你要是现在便跟着我打天下的话。你也会得到如叶将军那般的待遇。”
段永贞垂头轻轻一笑,摆了摆手,“待遇不待遇的对于我而言也不太重要,我只要好好的在这里生活便可以了,不奢求什么太多。如今我已经能做到将军的位置上,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如若将来殿下不愿意我在朝为官,我也可以辞官离京,就此告别朝堂。”
苏怀玉上下打量着段永珍,她总觉得段永珍好像没有喝醉,可是看他那双眼迷茫的样子,又好像是喝醉了。心里面暗自揣度,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劝他了。
段永贞又喝了几碗酒,脸色通红的靠在椅子上,已经昏昏欲睡。
苏怀玉也只好佯装酒醉站起来,拱手冲着段永贞笑了一下,“那本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续,本想今日与将军一决高下,可是现在我们二人都喝多了,那就此别过吧。”
段永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拱手目送苏怀玉被下人搀扶着离开将军府,眼底的醉意缓缓消失了,段永贞眼神清明的坐在椅子上轻轻吐了一口气。
一阵凉风吹来,凉飕飕的风吹起段永贞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多时,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翻墙而入,段永贞本来已经警惕的握起了剑,却突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段永贞很快放松了警惕。
就看见阮玉饶从外面走进来,这次她换了一身粉色罗裙。看起来柔媚又可爱,少了平日里的那种妖媚气息,此时显得更美艳可爱,一时间段永贞竟然有些呆住了。
“我方才在墙外偷听了你们二人的谈话。不错,还算你有点儿脑子。”阮玉饶笑着拍了拍段永贞的肩膀,“下一次你的态度就要更加亲密一些,千万不能够再像如今这般抗拒了。否则的话第四次就会略显生硬,你明白吗?”
段永贞轻轻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还是有些紧张。
“你不用紧张,一切事情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待到事成之后,我就带你去见公子。”阮玉饶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我还得安顿这人呢,就不陪你在这里多聊了,拜拜了小将军。”
段永贞还想要在说什么,可是他还说想要喊住他的时候,就看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有些怅然若失的段永贞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发簪,犹豫了一下又放进了怀里。
第三次苏怀玉来的房中的时候段永贞依然拒绝了他。
这却让苏怀玉的心态完全崩溃了,他回到府中听令哐啷的砸了一通,早已没有平日里的冷漠的气场。
阮玉饶急忙走上前去,轻抚着苏怀玉的额头柔声问,“殿下感觉现在如何了?”
苏怀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十分头痛,“到目前为止,段永贞依然还在拒绝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就算是三顾茅庐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人了吧?”
“殿下,何必如此忧心烦的?不如告诉妾身,他今日跟你说了什么吧?”阮玉饶十分贴心的凑到苏怀玉面前笑着问他。
看到阮玉饶这样的笑容,苏怀玉的心软了一些,他将来阮玉饶揽入怀中,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他告诉我,他也有难言的苦衷,并不是真的想要拒绝我,着实是因为他在京城禁军的大将军这里做统领,一旦要出了事情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阮玉饶掩嘴轻轻笑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引得苏怀玉有些奇怪的看着阮玉饶。
“人家这分明就不是拒绝你的意思,而是想要让你给他一个保障。”阮玉饶嘴上这么说着,心底里却在暗暗思索,没想到这个木头一样的小将军,居然思想也能够如此灵活。
别看苏怀玉平日里好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可亲是苏怀玉也不是那种很聪明的人。
“那要这么说来的话,他其实是已经心动了,只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性命,所以才没有答应我的?”
苏怀玉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看阮玉饶,却见阮玉饶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用她的魅惑的声音,凑到苏怀玉的耳边说:“不然他为何要跟殿下说那么多话?”
苏怀玉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这一次储君之位势必要变成我的了。”
说着他想到什么,转头对阮玉饶说:“给叶鸿明那边去一封信,问一下情况到底如何了?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阮玉饶点头称是转身离开了,苏怀玉背着双手缓缓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那一片秋日的景象,眯起双眼,“感觉要起风了。”
一夜的秋风瞬间刮落了树上的黄色叶子,叶鸿明的信终于在半月之后传到苏怀玉的手上,他拿起笔来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嗯,他们已经在西南边境那边自立为王了,这件事情已经确定,只要我们能够将段永贞拉入阵营,就可以开始准备战斗了。”
阮玉饶急忙温温柔柔的贴在身旁,柔声安慰着说:“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否则的话,立储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