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其实也挺对得起白猴子这个称号的,一路飞檐走壁,翻墙从后院进了白府。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个优美的空翻,扑通落地在一个池塘里,惊得池塘里的鱼儿疯狂摆尾,挤在一堆,不敢靠近这陌生的不速之客。
白昭从池水中挣扎出头,双手抹了把脸,虽说这栽在自家的池塘不是什么好事,但因祸得福得洗干净了脸上的黄土锅灰。
“这什么时候有个池塘了!?来人!来人!!”白昭瞬间大小姐脾气上头,手脚并用得从池塘中爬出来。
“这还是我家吗?嗯?!这原来明明是块青青草地!你们把我的草地还给我!你们想改,改花圃,改菜地,改养鸡养鸭都行,非改成池塘?!”白昭试图拧干衣服,但毕竟这不是战袍,是平民百姓家的粗麻布衣,吸水得很,拧得没完没了,干脆放弃了。
闻声而来的俞婶看着眼前这只寒酸至极的落汤鸡,这居然是我家的小姐?!震惊之余,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此时的白昭头上还粘着好几片水草,滴滴答答的。
白昭好久没见奶娘,大小姐脾气也发得差不多了,语气软和下来。
“俞婶,你还笑?干嘛改成池塘啊?咱白家也没人爱吃鱼吧?”
俞婶边笑边走过来,拉着白昭,满心的欢喜。“吃吃吃,就知道吃,我那是听说院子里搞个池塘风水好,特意开辟出来的。”说着指了指右边,“你看,还有这小山,有山有水聚灵气,养人!”
养人?养鱼倒是真的。白昭顺着俞婶的指向看过去,就这院墙这么点高的也叫小山?!俞婶,改天我一定要带你去城外看看这大千世界,免得被城里这些神神叨叨的言论带成了歪瓜裂枣,指鹿为马。
俞婶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白昭,嘴巴压根停不下来,“你说说看你,放着大门不走非要翻墙,都做大将军的人了,能不能长点心,啊?”说着把她头上的水草一片片得撵下来。
白昭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办,扭头问道,“师傅呢?”
俞婶刚想开口,就看见宗毓也闻声走来,这不配剑,真的就是活脱脱一个书生啊。
俞婶扬了扬脖子,示意白昭看那边。
宗毓看着眼前这像讨饭过来的装扮,一身的泥巴,脚上还有池塘里的淤泥,旁边的池塘水还没有完全平静,荡漾着涟漪。
“又翻墙,这下傻眼了吧。”继而又吩咐俞婶道,“赶紧给阿离烧水沐浴。”
俞婶一拍脑袋,哎呦,乐坏了把正事给忘了,丢下白昭和宗毓匆匆离去。
白昭心中千言万语准备上前问个明白,淤泥却把鞋子稳稳得黏在了地上,举步维艰。
白昭直接一脱鞋子,露出玉足光脚踩在地上,衣服裤子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要不是穿得寒酸,配上她的容貌,倒像是西域的舞女。
白昭拿起鞋子走向宗毓,宗毓却伸手一挡,嫌弃得说道,“有什么事,洗完了再来找我。”说完转身走出了后院,白昭赤脚踢了一脚旁边无辜的石头,石头直接翻了个身,露出底下黑黝黝的泥土。
俞婶很会照顾人,不一会就安排好沐浴。白昭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中,心情也好了不少。连日征战奔波的筋骨被温水冲过,热气蒸腾脑子放空,浑身上下洗出了一身黑泥。白昭的皮肤很好,柔滑细腻,只是生错了姓。
与她白皙柔嫩额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身上深一刀浅一刀的疤痕。后背一刀最长,是第一次出征打出来的;左右臂膀零零碎碎的都是疤痕,一道新鲜出炉的还泛着红,那是刚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战利品”;锁骨处还有一刀比较浅的,是被刺客偷袭时割伤的;而这些都不算什么,这到处大大小小的伤,虽是都能救回性命,却也落下了病症,成了石女,好在也只有身边的尹伊和宗毓知道这个秘密。
白昭也不在乎这些,反正姓了白,最终都是埋骨沙场的命,也不喜欢做女子的娇娆规矩,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汉子。
正因为如此,白昭身边从来没有什么婢女,也不喜欢有什么侍卫,最多伤病时尹伊和宗毓代为照顾。
白昭很快沐浴完毕,边穿衣服边想着把后院那池塘改成温泉也不错,总比养鱼好。
她不喜欢寻常女子的穿金戴银的装扮,一身简单的月白色衣袍,公子似得簪了个玉冠,神清气爽得走出门,伸了个懒腰,濯濯英气自内而外散发,若不是女子若影若现的身形暴露了性别,还以为一个空前绝后的绝世美男子。
习惯了爬墙翻窗的白昭这次决定走一回寻常路,毕竟现在的白府是俞婶的天下,不知道哪又会冒出来一片池塘摔个狗吃屎。
七拐八拐来到宁园,宗毓正开着门喝着茶捧着书等她。白昭脚尖一点,轻盈飘起,飞过一段距离,直接落到门口台阶上,才一路小跑得进了宗毓的住所——宁室。然后轻车熟路得拿起宗毓早就倒好的那杯茶。
“哎。。。。别喝!”
宗毓还是晚了,白昭已经一杯子见底了,愣愣得看着师傅,宗毓无奈,解释道。
“都放冷了,给你重新倒,以后别这么急,茶喝冷的对胃不好。”
说着新拿了一个茶杯,倒上了茶,恰到好处得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