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伊心惊胆战的在一旁观察她细微的变化，生怕戳了她的痛处适得其反，再上赶着离开这个伤心地，她倒没什么，那两位身娇肉贵的文臣就真的爽歪歪了。

半个时辰后，一处简陋的客栈迎来了一波贵客。

“两个时辰后继续赶路。尹伊，你关照着点，我很快就回来。”

迅速转身上马，风驰电掣往山上奔去。

吕奎望着她的背影，询问尹伊，“白将军做什么去？”

尹伊唉声叹气，“见故人。”

吕奎虽然没什么情感细胞，但是一听“故人”，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像小二讨了壶酒和两个酒盏，上马追了上去。

尹伊觉得一会可能这位王子殿下会被踹下山，转身去找姜印喆，听还没讲完的神女的故事去了。

烈日当头，正午时分，山林间还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松松垮垮的土质一踩一个脚印。白昭在树荫下穿梭，这条路已经不能骑马了，只能靠走的。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两年了，四季常青的树木又高大了许多，本就人迹罕至的山路直接找不到踪影了，只能凭着感觉找方向往上爬，山间的原住小动物们都探出脑袋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这其实就是个小土坡，算不上是什么高山，但是好在风景优美，面朝汹涌湍急的楚河，背靠雄伟壮丽的楚地，是一个风水极佳的宝地。

衣冠冢就矗立在山巅，向下望去，就是曾经楚国的界线，楚河。

只是威严壮丽归威严壮丽，堂堂将军冢竟然放在悬崖边上，生前骁勇，死后亦不能屈吗？

其实皇陵中也设有白先毅将军和苑公主的衣冠冢，但是白昭从来不爱去。

因为她觉得很可笑，她爹娘终其一生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看着雄伟，却没有温度的，冷冰冰的墓碑，连个尸首都没有留下。

她觉得这穷乡僻壤里的衣冠冢，才是爹娘最好的归宿。

白昭警觉得察觉到背后的人影，手搭在了剑上，随时准备反击。

“谁？！”

吕奎提着酒，脚踩到一处泥泞之地，干脆跃升跳起，并肩落到她身边。

把酒递给她，“你忘了这个。”

白昭心道，一定又是尹伊这个大嘴巴，回去再收拾她。

看着眼前的人也是好意，她这么两手空空就来祭奠先人，也真是太随意了。

白昭放在佩剑上的手转而接过酒，“谢了。”

吕奎像是熟门熟路似得，自顾自得往前迈了一步，白昭虽然不愿有旁人，但也不再多说，要是把这位尊贵的王子丢在了山林间，也是不妥。

到了山巅眼前就豁然开朗，土质也没那么疏松了，能脚踏实地得踩下去了，一块三尺高的墓碑被环绕在这四方天地间，果真是风水宝地。

吕奎眼尖，一眼看到了墓碑前已经被风吹雨打，一半已经埋进黄土里的银色面具，正是他毁了的那个。

又顺着墓碑向上看去，果不其然，正是白昭的爹娘。

一贯沉着的吕奎卡了壳，“我。。。。我不知道是你爹娘，我还是回避吧。”

曾经为了这个面具打得你死我活，现如今再现，和平得一塌糊涂。

“不用，来都来了，再说你认得下山的路吗？”

吕奎的确不认得，一样的树，一样的木，不过可以寻着脚印原路下山，还没等他开口，白昭清冷道。

“你只不过就是打坏了我娘的遗物，又不是你害死他们的，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白昭现在的脸上血色全无，肉眼可见的状态很不好，原本就白皙的皮肤都显得阴森。吕奎莫名觉得还是留在这陪着她比较好。

白昭还记的上次来的时候，是宗毓陪着来的。她一向在宗毓面前没有包袱，整整自言自语了两个时辰，一会哭一会笑的，把这辈子没有说完的话一股脑的吐了出来，从家国天下到鸡毛蒜皮，所有能想到的都吐露在这天地之间，要把白先毅将军和苑公主的在天之灵烦到崩溃。

时隔两年，白昭成熟了些许，也长成了大姑娘，坐稳了楚军大帅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身边是个外邦王子，还是年岁上涨的缘故，千言万语到了喉间就消失殆尽，万般苦楚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