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安放开符七,说不清这一刻到底是什么感受。脑子空空的,不悲不喜,没什么情绪。挺茫然的吧?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执念没了,曾经的仇人,要么死了,要么谅解了,该报的仇都报了。她以为自己会大悲大喜,结果真到了这一刻,就连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都没。似乎一下子活着的意思都没了,挺可笑的。
“长安,长安?”符白岩叫醒陷入思绪中的傅长安,看她的眼神透着心疼。
傅长安一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现在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
符白岩的确有很多事要忙,因为随行的大将已经找来了。若是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傅长安昨晚受了伤,今早才回来,以她现在的样子,符白岩根本不会派她去干什么。
另一边,小秦追着赵束走了几步,大喊,“叫花子,你去哪?”
赵束都不准备回答她了,又扭过头,“回去争家产。”
小秦:“啥?”
赵束第一次舒心的笑了,“我娘说,她毕生只有两个愿望,其一杀了我爹,其二让我继承我爹的家业。”
他走的时候逆着光,身后是万道金光。
小秦怔了许久,又追了几步,两只手圈在嘴边,“狗富贵,勿相忘啊!”
战场的打扫,善后的处置,远比俩军交战要复杂的多。
主战场并不在西沉关,而是西沉关还要往前几十里的下马坡,这里只是一片荒原,偶有几间供过往行者歇脚的驿站。曾经这驿站的某个地窖还关过镇国公。
战场的萧条凄凉与城内百姓的载歌载舞形成鲜明对比。
自赵文炎死后,两大联军兵败如山倒,符白岩几乎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他们一举歼灭。
这场仗打的速战速决,前后不过一个多月。
边关荒凉,入了秋,枯叶败落,更显寂寥。
远处的陡坡上站着两个人,都是颀长的身材,衣着矜贵,只不过其中一人戴了凶兽面具。
凌肃手里捏着一个食指长短粗细的瓷瓶,递给了他,“此番我助符兄一臂之力,日后还望符兄牢记允我之事。”
符白岩伸手接过:“君子一诺,五岳皆轻。”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符白岩拱拱手准备告辞。
凌肃迟疑道:“我义妹她……”话出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符白岩等了等,给了他一个痛快,“她已经知道你就是穷奇公子了,也知道你是凌肃。”
凌肃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迟疑结巴的语气到底泄露了情绪,“那她,她……”
符白岩:“凌兄既知那日我和你谈话她就在隔壁,何必多次一问。如果她心中对你有恨,想找你报仇,她当时就出来了。你是她义兄,该知她是怎样不管不顾的性子。既然没出来,想来就算没原谅你,心里也念着曾经的情意,也许只是一念之间,不过她当时是不想杀你的。”他没说的是,傅长安知道凌肃的将来,知道他将来会是好皇帝,不管他是哪一国的皇帝,至少生活在那片土地的百姓都是无辜的。家国大义还是个人仇怨,傅长安已经做了选择。
符白岩回营帐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乃至于都察司的人都没察觉他到来。
他们聚在一起,聊的兴致勃勃。
其中一人道:“这次回去我就发了,我赌的符世子赢。用了我的全部家当。”
“老唐,你这嗜赌的毛病怎么还不改?”
“赌完这次我就不赌了。”
“嘿,我就惨了,我赌的师兄赢。”一人惨兮兮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骂了起来,“你还是不是都察司的?不赌自家人赢赌外人赢?呸!”
“呸!”
“呸!啊,符世子……”
“叫什么叫?我们都知道符世子会赢。”
“啊,世子,我们没拿您开赌局,我们赌的是白公子,嘿嘿。”
一人说完,众人皆傻。冷汗嗞溜溜。
符白岩面上没什么表情,问了句,“看到傅左使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伸胳膊,“我刚才看到傅左使好像在城门楼那。”
符白岩转身走开,众人暗自吁一口气,谁知他又停了步子,微微偏头,嘴角噙一抹笑,“我也赌符世子最终能抱得美人归。”
日头偏西,落日的余晖,霞光万丈。
傅长安坐在高高的城门楼屋顶上,曲着一条腿,两只手抱着腿,睁着眼发呆,像只石猴子。
有人跳了上来,武功不好的样子,差点又滑下去,傅长安本能一抓,抓住他的胳膊。石青色的衣料下,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蔡无稽!”傅长安惊喜交加,旋即又住了口,猛得一拉将他扯上来,冷了脸,“符白岩,你无不无聊。”
符白岩身量缩小,内力受制,武功也不怎么样了,笑眯眯道:“娘子,许久不见,见到为夫可还开心?”
傅长安充耳不闻,伸手去扯他的脸,“你不是说你的鲛人面碎了吗?又修好了?借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