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安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符白岩当她跟自己置气,心情也不好,“你这是干什么?气我没打招呼拦了你的路,连饭都不吃了?”
傅长安无辜道:“不是啊,我就想洗个手擦把脸再吃东西,你看我现在手也脏脸也脏,浑身都脏兮兮的。”
符白岩一顿,神色稍霁,喊了人打水,以往这些事他势必亲历亲为,现在却片刻不离她左右,生怕她跑了似的。
一盆水洗得脏兮兮的,原本一张黑灰瞧不出本来面貌的脸也露出娇俏的容颜。伙计诧异之下多看了一眼,符白岩不轻不重咳嗽一声,伙计吓得缩成鹌鹑。
傅长安舔了下唇,敞开了肚皮,一通狼吞虎咽。
符白岩挑了眉看她,心里也不知是该气好还是怜惜好。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你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郾城,我就让你带我一起了,还不用忍饥挨饿夜宿山头。”
符白岩神色更好了些,“我原比你想的要厉害,下次行事要不要带上我了?”
傅长安认真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你武功不行。对敌最忌分心,我总有护不了你的时候。”
符白岩,“……”我要说出来我是谁,吓死你!
不过心情倒是莫名好了。
吃过饭,傅长安主动提出洗澡,要洗两遍,还要带花瓣浴那种。
符白岩听着她提要求,露出一脸老父亲的慈爱神情,大有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之感。他悉心教导了这么久,总算有成效了。
洗完澡,傅长安在房间里犯了难。符白岩给她准备的是赵国女子的装扮。赵国男子喜短装,头发也辫成辫子,讲究一个利落干脆。女子也辫发,一条大辫子,缠着头发缀金丝珍珠或者绸缎发带,亦或者戴一顶镶金嵌玉的帽子。远没有晋国女孩儿装扮的那样花样繁多。只不过她们的裙子非常的大,一层又一层,腰身又勒得极紧,外罩一件小小的坎肩。大概是怕裙子曳地,鞋底又极高。像是木屐,不过比木屐设计的更好看轻便。
傅长安穿好了裤子后,就不知该怎么办了,裙子一层又一层,没一会就被她翻的乱七八糟,连从哪里套进去都不知道了,只得站在门口喊他。
符白岩就待在隔壁房间,吊着一条眉毛想心事。傅长安喊了三四声,他急急忙忙走出来,隔着门缝问,“怎么了?”
傅长安,“能给我一套赵国男人的衣饰吗?”
符白岩会意,“我进来说。”
傅长安放他进来,符白岩的目光在傅长安身上停了几息,意识到不妥后,忙转开,耳根通红,“你现在不是小丫头了,就算扮作男人也能被人一眼认出来,反而容易引人注意。更何况,一个貌美倾城的女子扮作男子,换做是你,你不会多瞅几眼?”
“咳,”大概是前世当丑人当习惯了,被嫌弃无所谓,一被夸好看,傅长安的羞耻心都要炸裂了。
“你看这怎么穿?我不会。”
傅长安待蔡无稽是打心底里将他当“老夫”看待。然而,符白岩这只童子鸡,正血气方刚,尤其是尝过一点肉汤,总惦记肉味。是无论如何做不到将红颜佳人当“老妻”对待。帮她套上裙子,系胸口系带的时候,脑门和手心都出了汗。
女孩子大都在这方面有种天然的单纯与纯洁,反正傅长安是不理解蔡无稽此刻的心慌意乱。她抬起袖子擦了擦他的脸,说:“天又不热,你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符白岩的呼吸都是重的,“我想亲你。”倒不是他矫情,毕竟他现在顶着蔡无稽的脸,心虚。
傅长安踮脚,在他的唇角亲了下。
符白岩没等她站回去,握住她的腰,更紧的抱住了她。
呼吸更重了几分。
没来得及意乱情迷,房门被敲响,伙计询问是否要倒洗澡水。
傅长安笑了下,“进来吧。”
符白岩只得松开。
有了上回的警告,伙计再不敢东张西望,只埋头做事。
傅长安指头敲着桌面,忽而道:“你的人?”
符白岩知道她说什么,点了下头,“这家客栈是都察司在郾城的据点。”
傅长安垂眸,“我现在倒有些后悔一时意气离开了教坊司。”她在教坊司根基不深,又没什么心机,只因勇猛无畏坐上了教坊司三处左使的位置,实则也就是个名头,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机要。当初加入教坊司她是为了磨练自己淬炼杀人技巧积累实战经验,后来离开是一时意气用事。如今看来,留在教坊司还是有用处的,至少伪装个身份,潜入别国,都是分分钟简单易行的事,何至于像她这样狼狈。
她忽而意识到一件事,压低声音道:“你能先我一步到达郾城,是用了都察司的情报网吧?如今你又在都察司的据点截下我。你也知,我此次过来,是要杀赵文炎。万一因为我此处据点暴露,都察司那边你不好交代吧?”
她心中担忧,表情严肃。然而符白岩捧着脸痴汉般的看她,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傅长安过来的这天也是巧了,刚好赶上赵国人的传统节日——瑞雪节。
瑞雪节取自瑞雪兆丰年之意。
期盼降雪,祈祷来年丰收,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白天的时候还寻常的街道,到了晚上忽然就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姑娘们穿着雪白的裙子,戴上面纱,一个个仿佛降落人间的雪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