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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暴雨将至

缓然地推门而入,此时耀眼的阳光从楼梯口映照而下。她抬起一只手迎着光亮,往前信步而去,耳边还能听到一些来自地面的车流轰鸣声和零星的人声。“对于揭露这件事的功劳,孩子,我想是时候该给你应得的奖励了。”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女孩定了定神,俨然发觉自己已身处一间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门前是“局长办公室”的字样。一名身形均中的警官坐在里屋的办公桌后,一顶黑色大盖帽下浅显的双目几乎埋进了桌上一摞摞的文件中,但嘴里仍漫不经心道:“芬妮·卡马洛夫?请坐。”

“很抱歉没能事先作自我介绍,不过现在看来不必了。”女孩尽可能淡然地道。不久前在那艘危险的英国货轮上的战斗浮现于她此刻的脑海——当时前来支援的地方警察中一位领队的警官,在她揭露事件真相之余承诺要对她进行嘉奖,但没说出是何种嘉奖。那个时候警方的推断已经被引向了与她相同的思路,也便是整件事的背后有一不小的势力在运作。显然,那名警官现在以警察局长的身份邀请了她这个孩童的到来,今天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一天。

“这儿,我有一些内部资料给你参观一下——”警官说。他将一小叠照片搁在他称之为芬妮的女孩面前。

“得看是什么资料了。”芬妮说。

“这次事件中我们在现场拍摄的照片,没错,相信你能够作出点有意思的推断,就像上次那样。”警官用轻快的语气道。

“看来出了点差错,我猜?这显然是你们内部的工作,而我?我只是个小孩而已。”芬妮一时间不解道。

“当然,一个能做出那种判断的孩子要除外。”警官淡然笑道,“这次发生的英国货轮一事中,凭着你那果敢的揭发和推断,我们得以发觉那些潜在的勾当。而如你所见,寻找幕后真凶的工作却毫无头绪,但我们会很高兴,如果你能够参与其中的话。”

“抱歉,我想我不能……”

“想想吧。从你的角度,能否理出额外的线索。”警官面不改色道。

看来,眼下这个情形将会没完没了,如果自己仍不予配合的话。

略带疑虑地,芬妮拿起一照片作起了观察——车来人往的滨海码头,人们正将捆扎好的成箱货物运上一艘庞然的民用纵帆船。画面中一名身着深黑雨衣的人在旁侧监督着货箱的装运,在拍摄距离较远的情况下仅给出一个依稀的背影。

随即的一阵翻看,她发现这些照片多是摄于一个杂乱港口的远景画面,每一幅中都出现了那黑衣着装的人影,但却全无此人的正面容貌。同时,这些照片好像还挺干燥的,这让她不由得留意了一下正端坐桌前的警察局长。此时他两手相托地靠在案几上,淡然的双目里似乎有暗流浮动。

从容不迫地,芬妮耸了耸肩,然后像丢掉一捆垃圾似地把这叠照片扔到桌上。

“够了,警官先生。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就直说了吧,这些照片跟这起事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戏弄我?”她有些生气地说。

“哈哈哈哈哈--------”看到女孩的一脸怒容,沉默已久的警察局长放声大笑。“与聪明的孩子谈话不需要太多的陈述,不是么?你能看出这是与事件无关的照片,这很了不起。”

“那你恐怕犯了个错误。像这种显而易见的手法,是骗不了任何人的。”芬妮冷冷道。

“怎么?”

“照片太干燥了。我敢说它们拍了有几个月了,而如你所见,这次的英国货轮一事才刚刚发生而已,就算要冒充现场照片,也该拿份光滑一点儿的吧。上面的显影液和定影液干了这么久,怎么好意思拿来骗人呢?”她一字一句道。“让我猜猜,这些照片一看就拍得挺匆忙,不是过曝就是没什么感光度,每一张的光源还都有略微偏差,这恰好意味着它们不是在同一时间拍摄的,只能说,你给我的这份小礼物应该只是从警局内随便找的一些案发图片吧。”

“挺有意思,”警察局长略带笑意道,“你还是那样的一鸣惊人,就和你之前的表现一样,孩子。”

“那你该庆幸了。我的表现只在这方面有所体现。”

“以一个无家可归、从俄国远道而来的孩子而言,没错。想想你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事吧,你的父亲是死于战争的一名俄国军队的中士,母亲在一场意外大火中丧生,而你?你被一位与你父亲认识、曾为英军作线人工作的退役老兵收养,他为了让你远离战争,便来到我们这个仍持中立立场的国度。但这只是一方面的,我这里还有一些较为详尽的……”

“警官先生!”芬妮这时在警长话音未落之余按捺不住道,“你刚才的话是在表明你监视了我在这儿的生活?不管怎么说,请你适可而止,如果你还知道我只是个小孩的话。”

“唔,相信我,不是我们监视你,而是你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是的,这与你无关。但我们也庆幸,你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意外的喜讯,”警官不以为意地扭了扭脖,伴随着骨质被带动的脆响发出低沉话声,“就算不看你目前的表现,单从那位退役老兵对你的管教来看,你平常总要应付的可不是写点学校作业什么的,他甚至让你管理武器、维护枪械。这可不像是普通孩子该做的事啊。”

“我也不清楚。为了帮他看家护院,也许?”芬妮笑了笑,说。

“还有呢?”

“在必要的时候揭发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我猜?”她不紧不慢道。

“让我们慢慢谈吧。这儿,我们回到眼下这些所谓与事件无关的照片上,我想有件事你必须知道——”警官话锋一转道,将手搭放在桌前的成叠照片,“也许你对它们的来历不屑一顾,但说实在的,像这种内幕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平民就能看的。我把它给你看,可是跟上司商量了很久的,一会儿我讲完这其中的故事,你可要保守秘密,知道吗?”

“这不难。但你为何想让我知道呢?”芬妮语气放缓道。

“你已身在其中了,不是吗?”警官说。

将照片在案几上摆开,他拿起一张放在芬妮的面前。“从这个你可能会有点熟悉的家伙说起——”他慢条斯理道。

这时芬妮看见,警官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直指照片中一名身着深黑雨衣的人影。

“这个人,我想你心里是有点数的——先别否认,就看一眼照片里他的行为,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这个人做了什么?”芬妮不由得诧异道。那个黑衣着装的身影,在每幅照片中都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你会知道的,凭你现在的能力。”警官缓然道。

轻叹一声,芬妮看着手中相片的画面,一张接一张,目光停留在那闻所未闻的黑色人影。

“怎么样?”翻看中警官的话声戛然而至。

放下最后一张照片,一丝困惑中带着了然的神色浮上她的面容。“意义不明,但我还是得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讯息。”她微笑地看了看警官,道。

“要我说的话,这个陌生的家伙有点像军人,或者和你一样,是位警察。看他的步伐间距多少有些过于整齐地偏向相近,很像是那种职务下的人的走路方式。但他用雨衣遮掩了自己,这样看照片的人就看不出他的体态和身高。好在部分照片是同一角度连续拍摄,所以只从基本的两腿间距和走姿来判断也不是不可以。”一字一句地,芬妮此刻说起一些出乎意料的话来。

“说下去。”警官将脸贴在相托的双手上,道。

“他看起来足够壮实,起码他的双臂和步姿告诉了我这一点。我不觉得一个胖子会像他那样摆动双臂。脚印的宽度大概有10c单从地面阴影来看的话。一个普通人的身高约等于脚印长度的6876倍,因此我推测他的身高是26660876=1829约等于183c”她不假思索道。

“还有呢?”

“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要知道全部。”警官这时略带笑意道。

就在此刻,房间里一墙上投影仪戛然开启,墙壁上隐约现出模糊录像——一座火光摇曳的民房建筑,屋前一名头戴皮帽、灰白迷彩着装的人执枪走来。燃烧的门窗前,一个怀中抱着孩童的妇女从漫空烈焰下现出,朝窗外作呼喊状,尽管录像是无声的。“想得再深一点吧,如果你还能想的话。”警官淡然道。

短暂的沉寂,随即是令人惊异万分的一幕——妇女的呼救下,戴皮帽的陌生人朝她举枪相对。“砰!”此时的芬妮仿佛已听到那划破沉寂的枪响,而那妇女已然血溅当场,猩红血光与大火的焦黑物质相交融。

芬妮冷静的面色开始惊疑不定。

半晌,妇女挣动着试图爬起,扑倒窗前的半个身体淌下如注血流。她用通红的双手从身下抱出早已昏迷的孩童,将那已被染得像血人一般的孩子从窗户递出。却只见得那戴皮帽的陌生人停顿片刻,手中的枪缓然放下。他似乎犹豫了。

将枪放回腰间,那双罪孽深重的手便将那孩童抱起,昏厥的幼体一端连接着死亡,一端连接着新生。最终奄奄一息的妇女瘫软在血泊,火光中陌生人抱着孩子缓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