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决策充满了不确定性,是的。”切尔诺良卡继续道,“只要他们的判断出了百分之十以上的误差,我们头顶上方的那片土地就有可能变成一片无人的放射性焦土。不然你以为我在这个地下室里屯集如此多的人员和物资是为了什么?”
“你想要建立私人王国,一个远离乱世、只属于你个人的伊甸园。”拉米雷斯讽刺地说。
“大错特错,正因为只有这样,祖国的体系才能得以留存。我想我有跟你说过,这里既有理想主义者,又有工人阶层吧?这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微缩的社会,亦是文明火种的保险柜。”切尔诺良卡正色道,接着往杯里倒酒,“让那些利益集团争夺他们那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吧,等到他们玉石俱焚的时候,我就是带领大家建立新秩序的那个人。”
“自欺欺人,你和马卡洛夫有什么区别?”拉米雷斯受不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口若悬河了。
“当然有区别,因为我了解未来,而他则不然。当他还在做复辟沙俄的皇帝梦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而他却把我的计划当成笑话,结果呢?现在是谁正挂在西方世界的绞架上?”切尔诺良卡摊了摊手,便又仰起头把酒杯一饮而尽。
“作为他的高级幕僚,能把他踢下马,你一定很得意吧?现在的你,就跟他当年一样自负。”沃舍夫斯基说。
“真实的成败是用资本的分量来决定的,总统先生,何不看看你那些如今高高在上的政界同僚们呢?他们又何尝不比我更自负?”切尔诺良卡不以为然地一笑,效仿他的语气回答道,“你曾经也是个干大事的人,想必也知道政界有这么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吗?现在的你,似乎对两边都抱有很大的成见啊,这可不利于你下一步的计划呢。”
“啊,你还想要我的共识,对吗?其实这很简单,只要是在我已经不是阶下囚的前提下。”沃舍夫斯基从容不迫道。
“我已经拿出了我的诚意,而你的人已经同意要拿对‘内圈’组织很重要的东西来换你的性命,这难道不是双赢的局面吗?我们之间为什么不能放弃成见呢?”切尔诺良卡倒完了一瓶子的酒,有些和善地说。
“你说的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所谓的双赢什么的······”沃舍夫斯基严肃的脸上依然面不改色,“看起来你应该很喜欢给人洗脑,而且一次也没有成功过——靠着这种小儿科的骗术。”
“小儿科?您的女儿可不这么想,总统先生,”切尔诺良卡又笑了,这次笑得还挺得意。
“你什么意思?”沃舍夫斯基被这句话震住了。
“呵,正如我所想的一样,你根本满头雾水,自从你失势以后。”说着,切尔诺良卡不紧不慢地喝空了最后一杯酒,“你被当局软禁的那些日子里,自身难保,连你女儿的下落都无从知晓,只怕你根本不知道她在这期间都遭遇了什么吧。”
“你把艾莲娜怎么样了?”此时的沃舍夫斯基面带愠色地问。
“没怎么样,只是把她从你那些强硬派同僚的政治迫害下解救了出来,并给了她一个新家。她现在已经是‘内圈’组织的一员了。”切尔诺良卡略带玩味地说。
“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沃舍夫斯基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坐好!”桌旁一名守候已久的恐怖分子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先别急,她现在人不在这里。”切尔诺良卡继续慢条斯理道,“几天前,她自愿为‘内圈’组织当了一回间谍,去位于圣彼得堡外海的一座秘密基地里寻找总理涅普卡和‘军界七巨头’的重要机密,但却不慎被身为巨头之一的海军元帅巴达岑科给抓获了,受到了军方的严密审讯。”
“是你出卖了她——”沃舍夫斯基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等你们父女重逢后你就会明白了,的确是她自愿的。”切尔诺良卡从容不迫地安抚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就在早些时候,那两个救你的外国人顶风作案连她也一起救出来了,目前你的支持者们很可能已经完好无损地找到了她。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是说,尼古莱他们带走了总统女儿?可他们这种时候要她做什么呢?”拉米雷斯被听得云里雾里。
“显然是为了从她口中套出我们‘内圈’组织的所在地,好来这儿捞人。”切尔诺良卡轻蔑地笑了笑,“不过,艾莲娜不会告诉他们实情的,因为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大家庭,她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家人的。”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沃舍夫斯基带着浓浓的怒意一字一句道。
“我们成为了朋友,就这么简单。”切尔诺良卡淡然自若地回道。
“你把她洗脑了,你这畜生!”这个沦为阶下囚的总统实在气极了,从对方的表情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已经沦为恐怖分子的傀儡。此时的他连自己从未讲过的粗鄙之语都不由得脱口而出。
“谢了,先生。”看着这位落魄政客的失态,切尔诺良卡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说完,他向守在周围的恐怖分子摆了摆手,几个守卫上来将沃舍夫斯基围在中间,推搡着他离开了餐桌。
“新俄罗斯联邦过去与未来的总统,哈哈,我真是越来越看好他了。”切尔诺良卡一张俊朗的脸上别提有多得意了。
“他只是很爱他的女儿罢了,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公共场合。”拉米雷斯耸了耸肩,对他的得意忘形感到不能理解。
“别急着下定论,亲爱的,一个弱者,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弱者,是永远也不会明白像他这样的一个政客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真以为他会为了这种私事而发火?”切尔诺良卡的笑脸转向他,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拉米雷斯一字一句道。
“难道你不是他的亲人吗?”切尔诺良卡突然问,“难道这里的人不是他的亲人吗?”
说话间,他还指了指自己手下的恐怖分子们。
“你又想说什么?”拉米雷斯愈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面对现实吧,伙计,”切尔诺良卡用他能发出的最真诚的语气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外头的局势正在往什么方向发展。出了这个地下室,你们连一天也活不了。”
“所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当然是和你们共渡难关。”切尔诺良卡把手搭在拉米雷斯的肩上,说,“等到局势稳定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们出去。”
拉米雷斯甩开他的手。“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难道你不是想从我嘴里套出有关贝加尔湖那件事的秘密吗?真要是到了你想放我的时候,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呵,我可不会让你死的,在那场迫在眉睫的核大战到来之前,我会让你成为‘内圈’的一员的。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忍受皮肉之苦,我说到做到,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安心地在这里生活了,而且再过不久就能获得自由——如果那场战争不会很快来临的话。”切尔诺良卡平心静气地说。
拉米雷斯感到他身上表现出了自己遇过的任何敌人都不曾有过的耐心。
“至于现在,先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了。来,陪我喝一杯吧。”切尔诺良卡又拿了一瓶酒,说。
“不,我不喝酒。”拉米雷斯还不想接受这个老对头心怀鬼胎的谈和。
他端起自己那装满了单兵口粮的盘子,开始慢慢地埋头进食。
切尔诺良卡又喋喋不休地讲了三十多分钟,但拉米雷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此时的他实在是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