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拉了环的烟幕弹及时地从尼古莱的手中抛掷而出,准确地落在他们来时的那扇铁门前。普莱斯拽着身旁同牢难侣的手便就地趴伏在地,不一会儿,从大片的烟幕中激烈万分地划过一条又一条白灼的弹线,不分南北地打进了监狱后庭里。在看准了弹线划来的方向后,普莱斯用从宪兵身上抢到的手枪连开几枪,登时便只听得铁门那边有人被子弹擦伤后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成片的烟雾中,赫然显现几名迷彩着装的英军宪兵,手擎防暴盾和微型冲锋枪,一边端枪扫射一边缓缓靠拢来。
“啊!!!!!”一名宪兵不经意间从防暴盾后留露出来的胳膊肘,被躲在一边的普莱斯一枪打了个正着,防暴盾也从手上掉落在地。在打完一个弹匣后,普莱斯果断一闪身溜到了一张鞋凳后面掩藏起来。
“嗡——”
一阵熟悉的轰鸣声猛然间传入耳畔。
几近弹尽粮绝的普莱斯和尼古莱不约而同地往天上一张望——一架铁灰色漆身的军用直升机赫然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之中。
一旁正试图包围上来的英军宪兵看了看那直升机的式样,还以为是援军到来,他们当中有人顺手提起了警用喇叭筒,高声说道:“前面的犯人,快住手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你们势单力薄,而我们火力强大,你们没有机会出去的!”正在这时,悬在监狱后庭上空的军用直升机“哗——”地一声放下一截木制绳梯,正好落在被包围的普莱斯等人跟前。
普莱斯一把拎起正佝偻在一旁的同牢难侣保罗·伍尔里奇,说:“快,抓住绳梯!”说罢便一把将他推向悬在面前的木制绳梯。这下,包围上来的英军宪兵二话不说便朝空中的直升机开了火,突击步枪“嗒嗒嗒”地响着射去一串又一串呼啸的子弹。
一颗军用致盲弹赶在他们开始瞄准机舱驾驶员之前掷到了他们跟前。紧随着“轰隆”一声震刺耳膜的炸响,正在拼命开火的英军宪兵猛地被一阵强烈异常的雪白色光亮遮断了视线,不约而同地捂住了眼睛惨叫不止。趁着这个时候,尼古莱和普莱斯心照不宣地迅速爬上了直升机放下的绳梯。
“抓紧!”普莱斯念念不忘地瞄了一眼攀在绳梯上的保罗·伍尔里奇。不等英军宪兵从致盲弹的强光中回过神来,直升机已经轰鸣着向更高的空中飞去,随着直升机旋翼的转动由慢至快,逐渐升腾进夜雾笼罩的夜空之中。
顺着那一截绳梯,那个原本与普莱斯同牢的家伙先被送上了直升机的机舱里。此时此刻的他已被刚才那一场激烈万分的枪战吓得魂不附体,一上机舱便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普莱斯和尼古莱也先后顺着绳梯爬了上来。
“啊,这帮兵痞!他们把我的挡风玻璃给打破了!”直升机驾驶舱里,突然传出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普莱斯斜瞄一眼驾驶舱,却看见一条个头不足1米5的人影正坐在那里。
“哦,你一定看出有点不对劲了,对吧?”一旁的尼古莱一眼看出了普莱斯惊疑的眼神,说道,“不过你完全不必怀疑她的能力,因为她是我训练出来的。”
“她?”普莱斯更显得惊疑不定了。
“是我们已经殉职了的卡马洛夫中士的遗孤,”尼古莱说着在机舱里找了张铁凳坐下。
稍停片刻,军用直升机轰鸣着完全驶离了别尔马尔什监狱的上空。尼古莱这才继续道:“有一次,圣彼得堡的一幢民房不慎失火。当时一位被困在民房中的母亲竭力地抱着一名昏厥的女孩从窗户送进我的怀里,但她自己却没能等到救援赶来,而被大火所吞噬。事后,当有人告诉我这劫后余生的孩子,正是我们死去的卡马洛夫中士唯一的女儿时,我决定把她收留下来。”
“卡马洛夫的女儿?”普莱斯问,“你确定你这么干是发自善心的,而不是因为你想招个新兵?”
“这个嘛,可以说是她自愿的,”尼古莱说,“当她知道你杀死了她的杀父仇人的时候,她决定要来参加这次行动。”
“天啊,”普莱斯说,“你得让她知道,我们参军是为了维护和平,而不只是为了杀人。当然弗拉基米尔·马卡洛夫那种人要例外。”
“好了,”尼古莱抬手指了指驾驶舱说,“今天我们老战友重逢,还要多亏了她最后时刻的帮助。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岂不是太没礼貌了?”
“不,是我太没礼貌了,”驾驶舱里那条个头不足1米5的人影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不应该对打死我杀父仇人的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普莱斯仰起脸来往驾驶舱打了一眼,果然发现有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正盯着自己看。那是个相貌端庄的女童,身着雪色的飞行服和长裤,一副干练而又充满稚气的样子。那张稍显稚嫩的鹅蛋脸和一双清亮的眸子则是那颗俄国人特有的高鼻头最理想的饰物。
“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她说,“你和我父亲一样,都是勇敢无畏的战士。”
“你的父亲为人比我要厚道得多,”普莱斯说,“虽然时不时也会耍点小聪明,但他是个好人无疑。”
“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进监狱吗?”女孩转而问道。她丝毫没有要探讨她那已故父亲的意思。
“这个嘛,在此之前他们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把我关进监狱,”普莱斯回答道,“这其中证据最充分、但也是最为荒唐的一个理由,是说我在不久前杀死了他们的一位五星上将。”
“呃,我也曾听到过那个传闻,尽管那并不是实际情况。”女孩说。
“自从我那次从迪拜执行任务归来后,美国人仍对我刺杀他们的高级将领耿耿于怀,虽然我在迪拜为他们铲除了一大祸害,但他们貌似并不领我的情。”普莱斯继续道,“总之,他们派人出面与英国政府进行交涉,要求他们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在拗不过美国人的情况下,他们除去了我的军籍,将我投入到这座别尔马尔什的监狱里。在此之前美国人还想‘请’我到他们的监狱去,但正是由于我在军中的那些同僚们力保我的清白,此事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即使在监狱里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普莱斯说到这里,抬手在旁边那位名叫保罗·伍尔里奇的同牢难侣身上拍了拍,“与我同牢的这个家伙叫保罗。入狱之前他曾是伦敦市一个少年扒窃团伙的成员,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扒窃生涯,还曾有过短暂的从军经历……”
“哎?你带我出来是为了调查我么?”保罗惊疑不定地问道。
“调查?”普莱斯闻听此言,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我才没那闲心调查一个军中不肖子弟的过去。之所以暂时让你告别牢狱生活,还是看在你那只要是人身上的东西和带锁的东西都能偷到手的身手的份儿上,目前就留你在我们的团队里做事。”
“怎么?你们不打算放我回去了?”保罗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异道。
“回去?你还能去哪儿?去监狱吗?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回去!”普莱斯冷冷道。
“哦,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保罗还想说些什么,普莱斯此时却将从宪兵那里抢到的那把手枪塞进了他的手中。
“跟着我们你一定会大有可为的,”普莱斯说罢,语重心长地重复了一个词:“大有可为。”
一行人乘坐的军用直升机嘶鸣着划过夜雾笼罩的天际,赶在别尔马尔什监狱的宪兵开始彻底搜索这片领空之前,隐没于万籁俱寂的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