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轻颤,互相碰撞发出悦耳之声。满屋浅淡的幽香,孟云池在蒲团上坐定,瞧见封诀伸手拨了拨桌上的盆栽细嫩绿叶,将之挪开一点,摆上另一套茶具,观之价值不菲。
从泡茶到茶水入杯,全由他一人完成,挥退了所有侍从。
孟云池看着他的动作,手指习惯性在桌上点了点,“这茶楼也是封老板的吧”
封诀将品茗杯推到他的面前,“是。”
“封老板谦虚,这已经不算晋阳的‘无名’人士了。”
这一连串的名下产业,封诀可谓富可敌国。
封诀笑笑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况他一介修士,钱财对他的意义与作用都不大。
桌上的热茶还在冒汽,封诀将腿上的衣衫下摆捋平,道长老何不将幕篱取下,尝一尝这青湖畔的白露银针。”
雅间里有若有若无的幽幽琴声,孟云池将幕篱揭下,只见封诀快速的看他一眼,随后将视线别开,两颊渐渐爬上点不正常的酡红,声音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老……果然……不愧这一番传言中的无双姿容,真是令我等……仰望而不可及……”
他最后一段话说的模模糊糊,似乎有点紧张,显得有些不自然,结巴的找着话题……哈哈……长老那肩上的是只灵宠么?与你真是亲密……”
孟云池拿手指勾了勾闵行远的下巴,说道么?他不是灵宠。”
他继续道是我的伴侣。”
“什么”封诀面色一顿,转头去看对方肩上他一直没有注意的小蛇,才见那小蛇也在看着他,不是一个小型灵宠该有的眼神里满是寒意。
封诀干笑两声长老真会开玩笑,不过您这灵宠似乎很有灵性。”
孟云池挑挑眉,不置可否。
“封老板基业如此庞大,当初为何能想得到从商。”
封诀怔了怔,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道为别的,初时建立天品阁,不过是为寻一朋友,一齐出生入死多年,却一朝遭难打落断开了联系。我这一把身子骨,”他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腿,“修为早已掏空,废了半边身子,与普通人无异,没有钱财,便无人替我办事而已。”
“那封老板的朋友,找到了吗?”
封诀苦笑扶额早已不在。”
孟云池垂眸,忽然想到了与他擦肩而过的火颂,将手中茶盏放下,低声道哀。”
封诀摇摇头,“不提这个,上次分别之时,孟长老似乎有些在意那予我同尘剑的紫衣人去向,这次我特地着线人去留意过城内响动。”
孟神色微动又来过”
从雅间出来,他望了望重新密布阴云的天,将袖中的伞拿了出来。
闵行远窸窸窣窣的从他怀里探出来,“师尊不开心”
孟云池瞥他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
怀里的鼓包拱动,闵行远说觉。”
你的身上归拢着我的全部心神,喜悦也好,难过也罢,我比你自己更懂得你的一举一动在诠释透露着什么。
我的师尊,你在悲哀。
孟云池从纳戒里拿出一对红色模样的玉来,放在手心里凝视片刻,用极低极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闵行远没有听清。
他见孟云池将手中玉收回去,“走了,该回去了。”
他御剑而起,疾迅如发,转了个方向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可还记得西松岛么?”
凄厉的呼啸风声里闵行远听到孟云池这样说道。
“记得。”
“我同你第一次出门去西松岛,乘坐的是只尾鹤,”孟云池摸摸下巴,“那尾鹤不错。”
“后来我还险些被那巫攒叼了去,是师尊救了我。”闵行远接了一句。但那阵子他受本能驱使,总喜欢不自觉的去咬孟云池,乐此不彼。
悔不当初。
御剑行至三天,到达西松岛,这里的灵气并不充裕,地势广大却也植被稀疏,孟云池将同尘收起,与变作人形的闵行远漫步于岛上,朝着记忆中的路线而去。
行至半途,空中传来鹰唳,闵行远抬头,瞳孔在一道急剧俯冲的身影下急剧缩小。他按捺自己攻击的本能,瞧见旁边的孟云池正不徐不疾的抬头仰视。
那俯冲的身影最终在即将落地之时缓住了冲势,巨大的海东青化为人形,赫然就是巫攒,脸上有几分喜色,“多日前一别,甚是想念,而今西松岛结界被触动,观之气息甚为熟悉,前来一看,果然是你。”
他身上已不见初遇时的浮躁与莽撞,神态间却仍不掩眉宇飞扬,自有一身傲骨。巫攒身形高大,腰间系着兽皮腰封,转头去看闵行远,“这是你徒弟”
“是。”
“这次来西松岛,又是要去那道渊口么?”
“嗯。”
“瞧云池这架子,也该不是什么急事。”
孟云池道实不急。”
“如若不急的话,来我那里坐坐如何”
“哦?”
巫攒的部族拥簇在西松岛中央,座楼高耸,有许多化形尚不完整的海东青幼崽,右手人形左手翅膀,躲在门背后探出一颗脑袋朝外张望,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两个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