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师尊的。”
当夜两人宿在寝宫,闵行远给孟云池的茶水里下了些东西,他望着身边人熟睡的脸,慢慢张嘴,露出两颗小尖牙。
孟云池的手生得极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能看得见皮肤底下微突的黛青色血管,像一件艺术品。
闵行远执起他的手看了片刻,慢慢覆上尖牙,牙齿尖端抵上那白玉般的手,忽的没入皮肉,汩汩血流从里面淌出来。他将唇覆在上面吸吮,腥甜的血流甫一入喉,滋润着身体各处因为生长期带来的骨肉拉扯般的疼痛,难捱之感渐消。
他察觉到差不多了,收回尖牙,用舌头舔舐着孟云池手腕动脉上的伤口,那里在慢慢愈合,再看不出一丝创口与血迹。
闵行远将他的手放回去,转头注视片刻,看见对方的眉头缓缓蹙起来,似乎陷进了什么梦魇里,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一些。
孟云池其实并未做什么噩梦。
他看见自己从宽大的雕花古床上醒来,四周围着黑色帐幔,他着一身黑色长衫,慢慢下了床。
触目所及的东西都是黑色的。
环境有些压抑。
妖娆艳丽的宫婢上前伺候,被他挥手退下去了。
室外模模糊糊的,透进几丝光亮。
他眯眼看了片刻,长发未束,脚踏一双木屐,步出殿门。
满目血红色的火百合,在风中摇曳,互相摩挲,发出沙沙的细响。
怔仲片刻,他踏进百合花丛里漫步,虚无目的的走着,满目红色映衬着暗紫的天空,这里像是鬼界里的彼岸,漫天之下只他一个无处可去的游移孤魂,在这火百合的血池子里茕茕独行。
犹如笼中困兽。以天为笼罩,以地为牢房,单单将他锁住了,走不出这个怪圈。
脚边有束火百合开得尤为艳丽,在风中摆动着花盘,瓣边轻轻蹭着他的手,恍若一个正在撒娇的孩童。
他托起那花盘看了半响,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这花开得正好,有了点灵性,很是亲近主上。”
他闻声转头,对上一双极漂亮的火红色眼睛,眼睛的主人笑道番情景一绝,我得将它画下来,不知主上可否介意”
他摇了摇头,道可。”
火颂笑起来,凌厉的面部线条柔和些许,眼里盛着万千星火,炙热而明亮。
“主上,我——”
他话音一顿,蓦地被一剑穿胸,孟云池亲眼看着那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被一双手剜去,另一道声音悠悠传进耳中,带着无限恶意。
“这双眼睛不错,剜下来练成一双玉,佩在你身上一定漂亮极了。”
不。
不要。
住手!!!
孟云池蓦地睁眼,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待那令人几近窒息的心悸感过去之后,他拿出纳戒里那一对奉溪送的红玉看了片刻,却再也想不起丝毫梦中的内容。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到玉上,又顺着红玉滴落在锦被上,恍若一双正在流泪的眼睛,他的指节攥得发白,脸上神色满是茫然。
他刚刚梦到什么了吗?
“师尊,”闵行远在一旁望着他道尊做噩梦了”
孟云池掀起锦被下床,“无事。”
他长发未束,赤着脚下地,走到窗边,闵行远的视线便一直跟着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