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阳县令殷德生差人将库房里这几年的账簿都搬出，一一码在长桌上，转身跟宋池汇报：“这就是宋大人要查的账目，上面详细记载了资阳县历年来的盈亏，和账目出入。”

殷德生个头矮小，站在宋池跟前仰头望他，模样滑稽，人又是胖，眼睛小小的，眉毛颜色极淡，腆着嘴脸笑呵呵的。

看起来底气十足，就是料着宋池就算是翻烂账簿他也找不出个问题来。

但凡涉及到府衙营收的东西，他都是做足了功夫。

“账簿这般多，本官就不一一细看了，就想听殷大人说说，贵府衙靠的是何物营收。”

殷德生有备而来，宋池问话，他侃侃而谈道：“早年送松山坡那片地荒芜，是齐大人带领劳役开荒后种了龙血竭。”

“龙血竭具有活血散瘀，定痛止血，敛疮生肌的功效，是军需药物，连年好收成卖出了不错的价格，这笔营收是资阳县全体老少该享有的，便是按户派发。”

宋池听到此处，握拳抵在唇边压下笑意。

这方有年若是知道有这么蠢的人在善后，估计能气出个二两血来。

“殷大人说种的是何物？”他佯装没明白。

殷德生听宋池竟然没听闻，自傲道：“这是种稀罕药物，不常见，大人没听说过很正常。”

“所以殷大人确认当年松山坡种的是龙血竭？”

殷德生点头如捣蒜，折腾着把账簿翻给宋池：“大人不信可看账簿。”

这造假的账簿宋池觉得有什么可看的，伸手接过来，粗略看一眼，账簿记载的确实是龙血竭，便道：“既然如此赚钱的药物，为何要将其都砍除？”

“这不县里头的人商议着种些茶叶，所以便就改了。”殷德生语气敷衍，总不能因为将龙血竭铲除而定他罪啊。

宋池道：“想不到殷大人是个顺从民意的父母官啊。”

其他县衙的县令还盼着宋池来主持公道，却听他夸奖起殷德生来，个个面如土色，又不好是发作。

倒是崔有进壮着胆想说几句，却见宋池手中的账簿狠狠下，震起其他簿子一层的薄灰。

“殷德生，你还想编造多少个故事给本官听？”

宋池睥睨着他，眸子里翻卷着危险的冷意：“若是如实招出同党，本官可对你从宽处理。”

宋池态度突然的转变让殷德生打起哆嗦，想着这都是那审问的套路，死咬牙道：“大人，下官并未编造故事，乃是句句实话啊。”

“实话？”宋池冷冷笑着，抓过方才的账簿轻轻拍打这殷德生脸上的肥肉：“你只知龙血竭价高，稀罕，你可又知道水陵府的气候根本长不出龙血竭，你又是会什么巫术将它种出，且还卖出高价的？”

殷德生被问的傻眼了，他只知道龙血竭价高，这般算来，卖出去的价正好抵上扣回的税额，又是那稀罕物，宋池没听过就能忽悠，哪知道他对药材竟然如此了解。

伸手摸着额头的冷汗，他继续狡辩道：“大人又是听何人说龙血竭在水陵府种不活？”

宋池已无心再听他辩驳下去，差人将他压下去。

看殷德生这般胸有成足，还以为准备的如何周全，没想到却整出个龙血竭来，可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殷德生被关押，宋池紧锣密鼓地开始审讯。

虽然不能撼动方有年，但是他定是要借此机会让水陵府大换血。

眼看着已快午时，定是没法回水陵府，便让王道勤回去带话。

陆染与那几位夫人看戏出来，又去松辉楼吃午饭，回客栈正遇见王道勤，他风尘仆仆地下马，手中的信封递给陆染：“夫人，大人让下官给您带话，大人今夜将留宿资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