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了?我见刘妩吞吞吐吐,心下愈发如火烧一般,却也只能笑着问,不好表现出急切的一面。
坐在床榻上头的刘娥倒是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
那人说ashash阿蟜和辰良是是那种关系!小表姐刘妩死死咬着唇瓣,眼睫毛忽闪忽闪。
刘娥霎时间啧了一声,催促道:哪种关系啊?
哎呀,就是ashash龙龙阳之兴!刘妩好不容易才吐出这几个字,面色憋得发红。
我的心口便如同被揪住似的,半晌开不了口,只能搜肠刮肚,料想着该如何解释。
刘娥闻言,虽是愣了一会功夫,却旋即镇静下来,闲口回道:哦,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呢!这不也没什么嘛?
刘妩的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二姐,你你怎么怎么在说胡话?
两男相悦,自古有之,何须大惊小怪?刘娥随手拾起床榻边的发簪,轻柔地挽起自己满头的青丝,淡淡道:西周时期民间的诗歌当中,本就充斥着赞美男风现象的诗句。《山有扶苏》、《狡童》、《褰裳》、《扬之水》等章中,有狡童、狂童、狂且、恣行、维予二人之类的词句虽说并未言明究竟是以何视角写下的,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描绘的不就是两个男子的爱恋之情吗?
二二姐刘妩向后退了两步,怔怔地盯着刘娥的面孔看了又看。
我心下虽对刘娥的话深表赞同,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垂眸沉默,暗自点了点头。
刘娥倒是丝毫未被影响,自顾自地接道:逮至春秋战国,礼崩乐坏、诸侯力争,社会局势的极度动荡,却也迎来了百家争鸣与情感自由,表现在婚恋观方面更是明显ashash不仅女子在婚姻方面具有更多的权力,就是对男风现象也表现出更大的宽容,甚至是推崇!比如卫灵公时期的弥子瑕,不仅私自乘坐国君的车马,而且还将自己吃剩下的桃子让给卫灵公吃,而卫灵公更是直言:爱我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刘娥顿了顿,旋即朗声笑了句:分桃一词,小妹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对面的刘妩微微弯着身子,扶了扶案几,抿唇不语,眉宇却越蹙越紧。
我心下一惊,生怕刘妩就此认定了我二哥的龙阳之癖,立马开口:瞧瞧!这话茬子如何就越扯越远了呢?妩儿姐姐不过就是偶然间听了那等子下作人的胡言乱语罢了,哪里还就偏信了?我日日同二哥在一个屋檐底下,怎么就半点风声都不曾听闻?想来呀,不过就是那群奴才闲来无事、肆意编造而已,纯属无稽之谈!
刘妩像是终于逮着了一丝希望,立马直起身子,握紧我的双手,阿娇,你可莫要骗我!你同我说实话,阿蟜当真没有什么龙阳之好吗?他同那个小厮
我赶紧正了正神色,语气笃定地回道:二哥同那个小厮若是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哪里还瞒得了我们这些日日在眼跟子前头生活的父母姊妹?再者说了,照着我母亲那样的性子,若是知晓了这档子事儿,怎么还容得了那个叫辰良的下人好生活着?
刘妩沉吟片刻,忽地松了口气,放心地拍了拍我的手,对!你说得对!馆陶姑姑那般厉害的人物,何事能逃得过她的法眼?现下那个小厮还能活得好好的,那必然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说完这话,继而又满带歉意地添了句:也怪我,竟偏听偏信了!
我顺势便笑着回道:此事不怪妩儿姐姐,你也是关心则乱嘛!要怪啊,便得怪那等子胡言乱语的奴才!编排什么不好,非要编排这等子没影儿的事儿!
那等子狗奴才当真该死!刘妩轻啐了这一句后,终于缓缓露出了笑靥,对着我谢道:也得亏你这几日进了宫,叫我能问上一问。否则,我这颗心怕是得一直悬着了!
我便也立马莞尔一笑,随口添道:我就说嘛,这两日妩儿姐姐见了我,怎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势!原是心里头藏着事儿啊!
刘妩也旋即不好意思起来,拉着我的手回了句:你可莫要将此事说与阿蟜听啊他若是知晓我竟有此般不靠谱的怀疑,怕是要埋怨我的!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打趣道:那是自然!我如何还敢出卖未来嫂嫂?
你这丫头!她的面颊红扑扑一片,侧过身去低了低脑袋。
我稍稍朝着窗口的方向看了看,见外头已无甚光亮,便朗声说了句:瞧着天色也不早了,阿娇还得到长乐宫陪着太后她老人家说会儿话呢!想来当下便不好再陪着姐姐们闲聊了还望莫要怪罪
小表姐刘妩此时已然没有心事,欢快地晃着我的臂弯,道了句:哪里还能怪罪你?见着太后她老人家,记得也帮着我们问声好!
我点点头,浅笑着应下。
刘娥那厢却仍旧坐在床榻上,并不搭话。
我微微抬眸,瞧她一眼。
她却忽地起身,随手在梳妆台上拾起一对儿鸳鸯戏莲纹样的银簪,慢悠悠地走到我眼前,轻柔地替我戴上,笑着说了句:你若是披头散发着出去,怕是要叫人笑话的。
嗯?我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俯身,凑在她耳边悄声回道:多谢娥儿。
她听我仍旧这般称呼,笑靥愈发浓烈,闲口又说了句:倒也是奇怪!你早上明明是戴着自己的发簪的!可晚上见着你的时候,却只梳着完好的发髻,并未见到簪子的影儿!若不是因着这个,恐怕你的发丝也不会轻易地就散了开来
我心下一怔,这才想起来我自己的发簪早就被郅都那家伙拾去揣在了怀里。只是这般由头若要解释起来,实在太费功夫,说不准还叫人拿住把柄。
我正低着脑袋想着理由呢,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刘娥见我发愣,倒也并未多想,只是找补了句:估摸着是你自己个儿贪玩儿,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不小心遗落在某处了吧?
我赶忙轻笑了一嗓子,随口糊弄道:还是你了解我!
刘娥笑笑,心下很是受用。
我又同这二人闲话了一会儿的功夫,继而俯身行礼出了房门。
细娘听见声响,连忙凑上前来,也不多问。
我领着她从猗兰殿的偏门出去,往长乐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