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家的女儿?那使者自言自语地问了句,旋即就将目光投向刘陌和刘陵。
这俩人原先还以为今日能逃得过去,未曾想还是被提了出来,便只好规规矩矩地走到殿中央,俯身行了个大礼。
那匈奴人盯了她们半天,也只好撇撇嘴叹了句:也是还行。
皇外祖母并不计较这话里的轻佻,淡淡地端起茶盏边饮边道:淮南王家的大姑娘刘陌嘛,气度端雅持重,容貌亦属上乘。想来等到你们单于亲自见了,也会挪不开眼的。
皇外祖母从前毕竟是外祖父的皇后,接见过不下十位匈奴使节,很得赞誉。因而从礼法上讲,便是连刚刚继任王位的那位年轻单于都得要敬她三分。
她一旦是发了话,无论是咱们汉室,还是匈奴人那边儿,都不大好挑理回绝。
可现下这老太太只对着刘陌一人大肆夸奖,直接略过了刘陵,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坐在殿内的众位宗亲此时早就换成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一旁耐心地看好戏。
我瞥了眼殿中的那俩姐妹,细细琢磨了一番她们的神色。
刘陌还算是很会掩饰情绪的,心里头估摸着是对做太子良娣之事已然绝望了,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只微微笑着,颇有少女含羞之态。只是她的唇角比往常抿地更紧了些,因而还是被我发觉了真实情绪。
刘陵却是个二愣子,平时作出一副聪慧机敏的模样,现下却连分毫的愤懑之意都藏不住,只会死死咬着牙关,面色阴沉得很。
难怪从前母亲就说,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而素日张扬狂吠的那些嘛,反倒不足为惧。
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那匈奴人一炷香的功夫都没说话,只是拧着眉头低头沉思。
此刻的白虎殿安静极了,任谁都不敢拿筷子进食。
好好儿的一顿午膳,又生生糟蹋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半趴在案几上眯眼等待。
待我将将要睡过去之时,旁侧的刘娥忽地拍拍我的肩,轻笑了一声说道:阿娇,你瞧那刘陵!都快把自己的衣袖拽下来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瞧,果然呐,这刘陵的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指甲深深嵌了进去,真是一副要将全身愤懑之意发泄出来的样子。
若不是她这身曲裾的用料还算上乘,那对宽袖子当真是要叫她直接拽下来的。
不就是没有如愿嫁到匈奴和亲嘛,至于这么生气吗?另外一侧的刘妩忽然凑上来问了句。
最大的希冀没了,能不气闷嘛?我回了这一句。
刘妩立马拉着我的手,兴致勃勃地问道:最大的希冀?这是何说法?
我微微一笑,挑眉回道:那刘陵排行老二,性子又不大沉稳,估摸着在淮南王宫里并不算是很受重视的。若我是淮南王后雍荼,就只会给她安排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小侯嫁了。
刘妩立马张大了嘴回道:还小侯呢!我瞧着她那样貌,能嫁得一个谋士就算不错了!
我和二表姐刘娥赶紧给她使眼色,唤她轻声点儿。
刘妩立马会意,轻轻捂住自己的嘴。
我又接着说道:所以呀!此次和亲的机会对她而言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倘若当真被使者挑去和亲,做了匈奴单于的阏氏之后,岂不是一飞冲天?总比留在淮南封地任人摆布要强吧!
难怪她之前在长乐宫里拼命表现自己呢!合着是打这主意呢?刘妩鄙夷地咂咂嘴,不过就是去当个小阏氏罢了,说到底还是个妾室!也就是她那等子下作人瞧得上这位份!
我轻轻叹气,她那种野心勃勃的人,若真嫁了过去,怕是不会安分守己的!指不定要同其余几个阏氏好好斗上一番!
另一边儿的二表姐刘娥淡淡地接道:我听闻匈奴单于现在的正妻大阏氏是个很有手段心计的美人儿。刘陵若是真的同她斗起来,胜负如何倒还真不好说
刘妩笑道:可惜刘陵是没这个机会嫁过去了!否则我倒真想瞧瞧她们互相之间斗个你死我活呢!
我嫣然一笑,刘陵虽是没这个机会了,可她大姐刘陌却更加不是个省油的灯呐!
也是哈!刘妩惊喜地一挑眉,这刘陌的心机城府都要比刘陵高上好几筹,这下子嫁到匈奴之后,将那大阏氏的位子夺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咱们终究是会有好戏瞧的了!
我们三个互看一眼,皆是抿唇偷笑。
二表姐刘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着我说道:刘陌到底是嫡长女,自小眼界就高,必定不愿意乖乖嫁到匈奴去。也难怪她之前装出一副痴傻模样,企图以此来衬托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