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轻哼着啐了句:我听撤盘子的声儿,怎么着也该五六碟下肚了。这下回府之后又该不用晚膳了!
谁说的?皇外祖母从前还夸阿娇的肚里有个磨盘,方一会儿就又饿了。
阿芮,你快听听,这丫头可还当着那话是在夸她呢!太后抚掌轻笑,朝着芮姑的方向说话。
芮姑俯身回道:翁主素来是个开心果,特意逗您呢。
我一本正经答道,母亲说了,能吃是福!
是福是福,我们阿娇是最有福气的。窦太后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继而又说道:你可快去御花圃转转消消食吧,聊了这半日,老身也乏了许多。
外祖母怎的赶我走?我故作乖张地问道。
嗯,可是要快些叫你走。不然哀家这长乐宫的糕饼全要叫你吃了。
老太太患眼疾以来,许久未笑得如此欢畅,长乐宫的宫人也是都松了一口气。
芮姑将我送出门,包了两匣子岁贡的糕点递过来,末了还说了句,只盼着翁主日后常来,太后也着实是高兴!
那是自然。我谢过芮姑,领着甘棠一道去御花圃逛逛。
前些次来宫里的时候还是毒日头呢,这几个月过去,倒是慢慢入了深秋,御花圃里也没什么新奇的花。
平白有些萧杀之意
我略走两步就乏了,正想回府,前头忽地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皇后舅母!我挥了挥手,兴高采烈地朝她奔过去。
你这丫头愈发是没规矩了,若是教旁人看见,早要说些闲话。薄氏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说的虽是训斥的话,却字字都是替我着想。
只在舅母面前如此,哪还教旁人抓着小辫子!我上前搀过她。
隔墙有耳,哪知道暗处有没有藏着谁的眼线?
我瞧她苦口婆心,只好点点头安抚道:阿娇知道了,舅母莫担心。
薄氏牵着我的手,听闻你前些日子小病一场,这下可是全好了?
嗨,其实那就是不进宫的托辞罢了,不过现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必再去解释,免得惹麻烦。
好得差不多了,这才敢进宫探望你们。
她瞥了眼我的肚子,你可不是进宫探望的,你这是来搜刮皇粮的。
那也比搜刮民脂民膏的强吧!
薄皇后点了点我的眉心,同那些贪官污吏比什么?
说到贪官污吏我忽地想到了什么,悄悄凑上前去,舅母可曾听说,那栗氏一族如今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止是搜刮民脂民膏,简直是欺压百姓、为害四方呐这种奸佞一日不除,我大汉岂能安宁?
薄氏目光一敛,低声道:你一个小丫头掺和这些杂事作什么?她轻捏了捏我的手心,又接着说:栗姬如今是陛下的心头肉,你触她的霉头,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我撇撇嘴故意说了句,陛下偏爱至此,岂不是宠妾灭妻?
丫头休得胡言!薄氏低声呵斥,用帕子捂住我的嘴,你一个小孩子,哪里听来的话!见我仍旧一副不情不愿的神情,她微微叹气,答应舅母,这话日后不要再说了,好嘛?
唔。我点点头,努着嘴。
薄氏这才挪开了帕子,栗家为非作歹,我也听程姬、唐姬说过几嘴。只是栗氏如今盛宠,陛下跟前又无人敢参他们一本
那便由他们去?我愤懑地低声咒了句。
薄皇后略沉默了片刻,抚了抚我的云锦袖,此事你不要再管,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罢。
见她眉宇微微舒展,估摸是想着了法子,我便点到为止,不再讲此事。
舅母近来身子可好?
还是老样子,也难为你还惦记。她还是微微笑着,我却觉得眼底尽是哀愁。
陛下来看过吗?我原是不想提这一茬,只是方才既已讲到栗姬,便早已勾起了她的愁绪,如今也便不再绕话,只盼她将此中哀怨说出来也能好受些。
数月前来看过一眼。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仿佛那个男人同她已没什么关联。
只是我却晓得,哪里是能轻易放下的呢。
阿娇薄皇后抚了抚我的肩头,低声问了句,若你是我该当如何自处?
我?我沉吟片刻,我才不会嫁给一个三妻四妾的人。
薄氏许是觉得我还太年轻了,微微笑着摇头说:帝王将相,哪有不是三妻四妾的?
我却不服,阿娇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做不到,凭何娶我?
皇后点点头,叹了句,你是馆陶唯一的女儿,日后若是下嫁给寻常的世家勋贵,自是唯你马首是瞻,不敢造次。只是馆陶她并不甘心于此吧?
薄氏在宫中沉浮多年,早已看得透彻。
母亲她
阿娇aashaash薄氏轻声打断了我的话,若是有一日,你坐到了舅母现在的位置切记不要试图去爱上一个帝王
我懵懂地点头,却没把这话太当回事儿。
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