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被废后,不日便前往了临江国封地。
他出发的那个清晨,我也不知该备些什么,便是用朱雀云纹玉耳杯盛了一抷长安的黄土,遣甘棠送去。
倒是也没有别的心意,只期盼他思念故土时能略解乡愁罢。
说到底他自己也确实并未犯错,只是时运不济,加之其母妃生性嫉妒,又不会变通,偏是得罪了许多。
最要紧的,是没有任何一方宗族大氏强有力的支持,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由此可见,光有周亚夫、窦婴这些朝臣在背后协助,成不了气候,反倒会让君王忌惮。
无过被废,属实可怜。
不过后来想着,我自身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哪有同情别人的道理?
这世上,但凡喘气儿的,谁不可怜。
翁主,临江王有话留给您。
我看着从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的甘棠,略有些不解。
他说了什么?
临江王说了句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我心下一惊,偏头问甘棠:这话是带给我的?
甘棠点头,略想了想,又说:殿下还特意遣开了周身的侍从,只教奴婢说与主儿一人听。
我愣神了片刻,旋即叹了口气。
刘荣怕是并不死心,还妄图翻盘呢
只是他忘了一点,自他被废太子那一刻起,便早成了陛下的政敌了。
太子与诸侯王的区别,他竟还是不懂的。
只是我左思右想也并不清楚,刘荣何故将此话说与我听?
难不成已是将我当作知己好友?
这如何是好?
我心下还未找到答案,母亲身侧的侍女进门禀了声:翁主,长公主请您去一趟儿。
这就来。
甘棠给我梳了个望仙九环髻,挑了件深蓝曲裾深衣。
母亲。我缓缓走入前厅,行了个礼。
阿娇啊,快上前来。母亲一把握住我的手,急不可耐地说道:现今刘荣已被废,陛下的几个儿子里,年龄稍长的几个皆是栗姬所出。听宫中的探子来报,近日她忧思难解,终日郁郁寡欢,陛下又不肯见她。想来她另外几个儿子也是不大有希望的了。
我冷静地嗯了一声,缓缓坐在她身侧。
母亲抚了抚博山炉冒出的袅袅青烟,至于老四老五嘛,是不受宠的程姬所出,当个闲散的诸侯倒是尚可,太子是不可能的。
余下的孩子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也唯有十皇子刘彘了。我接过母亲的话。
是了!母亲微微笑了笑。
我端起手边的蜜浆,轻轻吹了吹,孩儿晌午过后,想要进宫一趟。
哦?母亲抬眸仔细瞧了我一眼,也没有多问,只说了句:好,早些回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