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分明的指尖转动着方向盘，略显倦意的眸子半掀着，余光能看到擦着边过去的黑色林肯。

他偏过头，只扫到了一个黑色的车尾，又淡漠的收回了目光，在停车场停好车。

下车后，他点了跟烟，尼古丁的味道稍稍缓解了心里的焦躁不安，但那股子的躁动还是停留在他心间，冷风吹不散。

他向着医院大门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一辆救护车从门那边急冲冲的过来，停在医院正门口，红绿的灯不停的闪，伴随着急促的声音。

司稷淮蹙着眉，将手里的烟掐灭，扔到地上捻了捻，救护车的后门打开，几个白大褂的人推着急救床从车上下来，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此起彼伏。

他只觉得聒噪。

从昨晚开始，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邪火灼烧着他，不由来的烦躁。

大步流星地进了医院，径直上了四楼病房区，在楼道的拐角处，他和顾墨宸直直地打了个照面。

司稷淮眯着眸子，尼古丁的味道沾染在他宽大的风衣上，久驱不散，显得他身上温润的气息都凌冽了不少。

他看了他一会儿，顾墨宸幽深的眸子稍显警惕的回视着他，周边的空气像是冷凝了，随即，司稷淮轻笑了声，悠忽打破了这宁静诡异的气氛。

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将顾墨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真是巧啊，在医院这种地方都能碰见顾二少。”

顾墨宸没说话，司稷淮笑意更甚，只是弧度颇弯，却笑意不达眼底：“顾二少这是怎么了？得了什么病？要是我提前知道了一定会带礼物来慰问一下，毕竟曾经，我也叫你一声二姐夫。”

他不知道那句话那个词刺到了顾墨宸，他幽深的眸子一瞬间转冷，手指插在西装裤兜里，却也能听见骨骼碰撞的脆响：“这就不劳烦司少了。”

他迈开脚步，想要绕开司稷淮，然而司稷淮像是提前知道了他的意图，抢先挡在了顾墨宸面前。

一阵风扫过，男人插在西装裤里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抽了出来，以迅猛之势朝着司稷淮袭去，司稷淮眸光一暗，偏头躲了过去。

他向后腿了一步，低低地笑：“顾二少看起来身强体壮，也没有什么病吧，那是什么原因让顾二少离开鹿城，千里迢迢地跑到京都的医院了呢？”

司稷淮靠在墙上，微微抬起了下巴，眼尾上调，笑意慵懒：“是不是她回来了。”

顾墨宸原本淡漠的眸子明显有一瞬间的皲裂，眸光里的寒冰像是能杀人，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司稷淮应该已经四分五裂了，他冷着声音道：“司稷淮，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司稷淮看他这副激动的样子，轻轻地笑了声，他略微点了点头：“嗯嗯，我记得我记得。”

语气散漫的没有一点说服力。

“让开。”顾墨宸目光沉沉地看着司稷淮。

而男人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顾墨宸的话，修长挺立的身子稳稳地挡在顾墨宸面前，语气依旧是慵懒地过分：“她现在在哪儿？”

顾墨宸显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重复了一遍：“让开。”

“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吗？”司稷淮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再傲，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即便顾墨宸再不想承认，结果也都是如此。

说实话，他以前还是很看重顾墨宸的，当年轰动整个鹿城的少年天子，多多少少都是有点真本事的。

不得不承认，顾家人确实人才辈出。

最起码顾家的两个兄弟，于他，都是棋逢对手。

一个在顾仁去世后，年仅十六岁便胜任顾氏集团董事长，两年时间就将顾氏推向顶峰的顾楠亦，一个自立门户，一手创办风靡全球的“一世清欢”品牌时装的顾墨宸。

但是可惜了，顾家人一个个的都是情种。

这年头，有了感情这种牵绊，那就注定了结局就是一个输字，就跟很久之前的他一样。

绕不开司稷淮，顾墨宸倒也不急着走了，他抬着眸子，眼里不夹杂一丝情感：“不管她在那里，都跟你没有关系。”

从头到尾，这个“她”都没有提及名字，聪明人的对话，从来都不需要过多的废话。

司稷淮站直了身子，眸色讳莫如深：“那我换一个问法，林寂在这家医院里吧，有人告诉我，她跟你在一起，我现在来接她回去。”

顾墨宸顿了一会儿，才答道：“没听过，我来医院只是来看阿湛的，司少渠道这么多，也听到他英雄救美受伤了的消息吧。”

司稷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让开了路，顾墨宸迈开步子，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擦着肩膀，距离拉开。

在顾墨宸走了一段时间，司稷淮在身后突然叫住了他：“顾二少。”

顾墨宸没停，走到电梯那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身后皮鞋擦地的声音响亮，司稷淮朝他走过来，问道：“林寂就是顾柒吧。”

顾墨宸一向话少，他没必要跟他解释他为什么会来京都的医院。

更何况他提到了贺肃湛，那么，司稷淮的猜想就全印证了。

顾墨宸转过身，眼里一如既往的黑云压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天才刚亮，阳光从散乱的云彩里照射出来赤金色的光芒，京都跟鹿城不一样，这样好的晴天几乎是笼罩了四季。

几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在道路两旁疯狂蔓延，树里偶尔能听见不知名的鸟的鸣叫。

道路中央，一辆跑车不紧不慢地开着，蔚启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边开车，边听着鹿凉一会儿一句：“快到了吗？”

蔚启挑着眉，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道：“快了。”

副驾驶的座位上躺着一沓文件，风从开着一个小缝隙的窗户里泄露进来将那沓文件吹的上扬了几张，露出来了里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