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处,小段也就不再纠结,准备给落雪重新量身。
“姑娘,可曾换好衣服?”
小段门外轻声问询。
“嗯!”
门内传出落雪的柔声语气。
云天踏进里门,进入后院之中,眼前一片冬日景象。
后院占地面积大,种满苍翠的松柏,在寒冬中傲然挺立,更是有亭台楼阁数座,点缀在结冰的湖面之上。
至于冯玉跟曹师傅在何处密探,云天轻车熟路,向着一座飞檐屋角的房屋走去,后院,他云天也是来过几回。
路上十分安静,连侍女丫鬟都没有看到一个。
不过,倒是见了几只长得膘肥体壮,圆滚滚的大猫。曹师傅有两大爱好,一个是缝制衣服,另一个就是养猫。
为了得到曹师傅亲手缝制的衣服,皇城中的名门望族也是投其所好,从各地搜刮来各色猫的品种,全部送给了曹师傅。
一时间猫叫不断,曹师傅的裁缝铺子,也被皇城里的人称呼为“猫窝。”
其中一只浑身漆黑的大猫吸引了云天的注意力,他不禁停下脚步,半蹲在地上,嘴巴里发出“啾啾啾”的声音,企图将黑猫吸引过来。
可惜,云天的算盘落了空。
这些大猫在裁缝铺中,可是娇生惯养,早就高傲惯了,自然不会跟流浪狗一般,见到人就冲上去摇尾巴祈求。
“一群畜生!”
勾引良久,依旧不见大猫过来,云天脸色阴沉,撂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身后,几只大猫踩着积雪,悠然打闹,更是发出阵阵声响。
“喵喵喵!”
似乎在嘲笑。
在后院的西北部,房屋坐北朝南,十分方正,屋檐之上,刻着仙鹤展翅,更是挂着一幅牌匾,镌刻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四海无神俊,八荒有曹衣”
区区十字,极尽阿谀赞美之情,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曹师傅缝制手段的高超。
房间内,传出几声轻微争吵。
曹师傅一脸冷色,站在冯玉面前,神情有些激动。
“不可能,冯公公,我曹天路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别人的剪刀做衣服,您回宫吧,我让徒弟准备棺材!”
曹天路,年纪虽大,可是一身傲骨如院落内的清脆松柏,宁折不弯。
“曹师傅,不用这么大的火气,您的命,我们宫里不想要,可这衣服,非您莫属啊。再说了,这把剪刀可是给多少佛门高僧剃过头发,念力高深,您拿着这把剪刀,也是能够逢凶化吉,延年益寿呢。”
面对刚正不阿的曹天路,冯玉一脸淡漠,言语之间更是轻浮。
区区裁缝匠,不识好歹,竟敢对宫里的命令万般推辞,真是贱命一条。
碍于黄锦的话,冯玉一直压着脾气,没有发作出来。
“冯公公,多说无益,当年我跟随师傅学习缝制衣服,曾经立下毒誓,这一辈子就用一把剪刀,等到剪刀断裂的那刻,就是我命陨的那一刻,至于用别人的剪刀,冯公公,恕难从命。”
他曹天路一辈子用一把剪刀,这是他的誓言,更是他心中的执着。
“曹师傅,您那徒弟年纪不大吧,不知道能够承受住锦衣卫的几下棍打呢?”
来之前,冯玉已经派人将曹天路打探清楚,知道他为人执拗,不会听宫里的意见,可是凡事人,都有弱点,而曹师傅的弱点就是他的徒弟小段。
“冯公公,此事是因我而起,不关我的徒弟分毫,还请冯公公高抬贵手!”
曹天路眉头轻皱,眼神在面前的年轻人身上扫过,顿觉一股寒意。
年纪不大,心肠狠辣,如果以后执掌了东厂,这天下还不知道要流多少血,要死多少人。
“哎呀,曹师傅,您这话说的,您的师傅自然您做主,我们宫里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样吧,我明日再来,您跟徒弟商量下,不过明天可要给我一个答复啊。”
冯玉轻笑,一个普通百姓,也敢跟自己作对,当真以为凭借一把剪刀,就能让所有人低头?
他冯玉,可是宫里的人,奉命前来,已经是给了足够大的面子。
面对冯玉赤裸的威胁,曹天路沉默不语,不过微微颤抖的身躯,表达了他此刻的不甘和愤怒。
是违背自己的诺言,替皇帝陛下缝制一身定制的罪己服还是跟自己的徒弟小段一起赴死,曹天路有些迷茫。
他曾记得自己的师傅说过,缝制衣服,也要有自己的骨气,没有了自身的骨气,缝制的衣服就软趴趴,没有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