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韩福见嘉王殿下从早上起床,就一脸笑眯眯的,喝茶时明明茶水已经喝罄,他却依旧拿着那只空杯不放下。有话去问他,他说完后,笑容也一直挂在脸上抹不去。
韩福眼珠一转,便知不同寻常,这会子见殿下又在对着一株正在绽放的寒梅笑意盈盈,终于忍不住问:“殿下遇到什么好事了?赏赏小的,也好沾沾喜庆。”
清岩斜了他一眼:“冬练三九,有工夫好好练练自己的身手,这个冬天没少见你偷懒。”
“属下天天有练,一日不曾懈怠……对了,昨儿张大人说北静王正在择选赐匾的十位官员,让殿下去过过目。”
“这些事,我太年轻,资历尚浅,不便插手,替我回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先去把张大人请来,我亲自与他说。”
“是。”
得知她的心思,他便安了。
虽然眼前会有许多的阻碍,但是最难求的,已经得到。
清岩看着枝头绽开的红梅,心中暗暗地道:“你不负我,我更不负你。”
张少昌很快入嘉王府了。他已经升任两江总督,不过要明年开春才去赴任,近来也闲着,遂在都察院协助北静王选了选赐匾的事。
北静王向来中意这些廉洁之人,办起此事来,得心应手。
清岩丝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心意,吐露给了这位自他在外开府便时时陪伴在左右的张大人。
张少昌这两年见殿下迟迟不娶王妃,知道他定然要找个入心的人,现今见林姑娘与他琴瑟和鸣,自然喜不自胜。又听嘉王说了这些真实打算,他便犹如爱子心切的老父亲一般,怡然不已。
“殿下放心,圣上向来也敦促殿下早日娶亲,以定下心,如今林姑娘家世、人品、相貌、才华,是万里挑一的,圣上自然乐于赐婚。”
清岩却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道:“未必如此。父皇的心思向来不好猜测,且看如今的情形,林姑娘外祖家已是强弩之末,我就忧虑这点……万一我的婚事,坏了父皇的打算,那么父皇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清岩原本还没想得这么远,可是现下一分析,越发担忧起来。
张少昌凝神思考了一番,问:“依殿下看,若果真出现不好的结果,殿下会如何抉择?放弃林姑娘吗?”
“不!”清岩坚定地道,“我宁可不做皇子,不要这条命,也不愿辜负了林姑娘。”
“好!”张少昌赞许道,“老臣要的就是你这样一句话,做大事最怕意志不坚,若你打定了主意,事情就成了一半。”
清岩将这事交给张少昌去办,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可是,眼下除了坚定的心意,他也别无其他能力。他虽是皇子,实际上一言一行皆要服从圣意,娶妻之事,更是不能随意。
前几年,他一直以自己年纪尚小,读书要紧,不必急着娶王妃,推辞过两次赐婚。不过当时父皇也有其他考量,才没有真正下旨。而今他寻到了那个人,又要担心能否成功讨得旨意。
谁说帝王家就能遂意了,实际上不能遂意之事太多……
都察院中,张少昌与北静王商议了一番,确定了十位获匾官员。
二人闲着品茶时,张少昌道:“说来也奇,当日嘉王殿下与范老先生相会,一见如故。”
“我也有所耳闻,这位范老先生高风亮节,因逆先帝之意而归还,后来又拒绝了当今天子,现在却与第三代成为忘年交,可见世间缘分,真真变幻莫测。”北静王清朗地笑道。
“还有更奇的,他们不光聊得欢,范老先生更是为嘉王殿下说了一门亲事。”
北静王眉毛一挑:“还有这事?说来听听,是谁家女子?”
“正是他的同门林探花之女。后来殿下在林府,见到了林家孤女的画像,又听府中人提起林家孤女是位美貌娴静,诗书精通之人,一时动了心思。”
北静王向来颇通世情,笑道:“我便说他为何会在圣上跟前提起林家,原是这缘故。也是难得,常听说四皇子眼高于顶,多少惊艳才绝的女子他都不屑一顾,如今却对画像中女子动了心。”
“让王爷见笑了,此事也是下官斗胆,自作主张,想着四皇子确实到了娶妻年纪,又听下属官林鸿说她的这位林侄女,果然是清绝之人……遂想这桩姻缘能成也是美事。”
“自然,去御前说亲,也最好是位德高望重,身份贵重之人才好。考虑到林侄女现居贾府外祖家,我始终觉得由王爷来与皇上提及最恰当不过,只是不知王爷肯不肯成人之美。”
北静王抬了抬眼:“竟在贾家?原来是她!”点头道,“既是她,那的确是位不可多得之人,我也有所耳闻。”
张少昌一听,此事便有着落了。
“不过,当初嘉王面圣时,怎的不先提此事?”
张少昌:“当时面圣是为公事,怎好谋求儿女私情。”
北静王笑了起来:“看来嘉王果真是懂事了。也罢,我便去为他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