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听令,接了旨意,可心里都不免惴惴不安。
如此,皇帝依旧是恼怒。
他骤然掀翻御案,怒斥道,“大胆!放肆!找死!”
群臣皆跪,俯首,“陛下息怒!”
皇帝冷笑,“今日有人能够在朕面前杀人,他日杀朕岂非更易如反掌!守着大殿的禁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把今日执勤的御林军都拖出去,杖责五十,今日当值的统领一百,扒了他的官服让他滚回家去!”
御林军自上而下统统降级罚奉,今日当值的更是连命都未必保得住。
皇城禁卫三万人归太子手下得力干将江柏川统领,如今正位悬空,一时间怕是要在金陵城内激起不小的风波。
一场朝会原是封赏功臣,如今闹成这样,皇帝如何还有兴致,他草草让太监传了赏赐的旨意。
所有的人或多或少皆有封赏,唯独缺了苏青绾的名姓。
最后,冷眼瞧了一眼苏青绾,“安国,你觉得朕该赏你什么?”
苏青绾原就跪在地上,挪了挪膝盖,抬首望着仍旧在盛怒中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帝王。
她思索了片刻,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道,“臣女今日不该如此放肆,请陛下责罚。”
皇帝哧了一声,“倒还有些自知之明,御前失仪,朕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为过!念在你平冀州瘟疫一事,算你功过相抵了,回家面壁一月。”
瞥眼瞧见一旁的慕凛夜要说什么,皇帝先发制人。
他斥道,“朕太过纵容你了,叫你万事没个分寸,定夷之功暂且压下以后再论,先回去好好呆着思过。”
慕凛夜倒也无所谓,“多谢陛下恩典。”
皇帝抬手叫他二人起来。
这场朝会算是过了。
至于对苏青绾和慕凛夜二人,竟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慕凛夜是素来就这样,群臣早就已经习惯了,毕竟慕凛夜父母早亡,从小就是被太后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念在当年慕凛夜父亲救驾之功,皇帝向来偏宠一些。
怎么的如今就连对着苏青绾也这样?
旁人不明白,苏青绾自己却是知道,这一步棋虽然险,却能叫她脱身。
有镇国将军府在,皇帝不愿再赏她,却也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凭着苏青绾上辈子的记忆和对于这位帝王的了解,她将自己从足以致命的金牌之案中摘清楚,再将一个可大可小的过错摆在皇帝面前。
如此一来,皇帝按着对待慕凛夜的原则如此轻纵了她,无论在谁眼中都算得上宠幸。
而功过相抵,不必再赏,镇国将军即便知道此事也要感激涕零。
看似皇帝拿捏住了她,实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苏青绾想要的不过是这个安国郡主的名头,当时因着瘟疫一事太过紧急皇帝便先封了她。
多少她都不亏。
……
走出太极殿,苏青绾轻松了口气,弯腰揉了揉贵疼了的膝盖只想着回家睡觉。
她最不耐烦的便是这禁宫之内不胜其烦的规矩,见了谁都要跪,人家是主子,她是奴才,对谁都矮了一等。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仍旧是这样。
苏青绾归心似箭,却不想匆匆有一人追上来。
只见那人着一身浅碧衣裳,料子是苏南刚上贡的香雪缎,眉眼狭长,琼鼻樱口,笑起来的时候发间那支红玉髓簪子上的流苏轻轻晃动。
她昂着下巴,略垂着眼打量着苏青绾。
“安国郡主,我家娘娘请您过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