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低沉温柔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只是她的意识沉寂在黑暗里挣脱不开，前世重重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划过，一遍一遍深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啊——

在凄厉痛苦的尖叫声里，苏青绾猛地呕出一大口水，瞪直了眼睛，惨白的脸上泪水与河水混杂不清，只有咸湿的味道回荡在唇齿之间。

头顶的天堑有微光落下。

苏青绾无暇顾忌自己身在何处，只是默默望着面前和缓的流水的怔愣着许久没有说话。

九死一生。

她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见她醒了，一手抱着她的男人眸光倏然一亮，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问道，“又做噩梦了？”

苏青绾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她摇摇头。

那不是噩梦，只是记忆一次又一次的深刻，让她记起了曾经忽略的那些细枝末节。

苏青绾深吸口气，渐渐回复了魂灵，痛感涌上四肢百骸，她胸口剧痛，手指更是血肉模糊，几乎能够看到森森白骨。

而身上的擦伤数不胜数，脚踝更是高高肿起，踝骨的位置一直到脚背被暗河底下的石砾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不知不觉之间，她竟然连动都无法动弹了。

身上的伤药都已经在暗河之中失落了，唯有荷包里还剩下两颗回气丹。

苏青绾让慕凛夜取出，干嚼了。

有总比没有的好。

又歇了许久，到底是恢复了些力气，苏青绾抬头逡巡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她大概是被水流冲上岸的，然后在这里昏睡了不知道多久。

这是一处深谷，两边的悬崖高耸入云，只留下一条细线，有微弱的阳光沿着一线天散落下来，在地上落到一道垂直的光束。

悬崖两边翠绿葳蕤，只是靠近底部的位置因为暗河的缘故潮湿全都是湿滑的苔藓，若想要上去恐怕难于登天。

有阴冷的风自狭窄的峡谷吹过，苏青绾瑟缩着抱紧自己，苍白的唇泛上青紫。

“把衣服脱了，”慕凛夜低头解着身上的衣服。

苏青绾黑眸狠狠剜过来，此时此刻却实在没什么震慑。

慕凛夜已经只剩下一件里衣，瞧着苏青绾一动不动，只以为她伤得太重无法动弹，便伸手要去帮她宽衣解带。

“你干什呢！”苏青绾护住上身厉喝。

慕凛夜无奈，“你伤成这样，若再着凉了即便是从这里出去，怕也要再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那时候岂非是亲者痛仇者快？”

慕容恪！

苏青绾不再拘泥于小节，反正这里除了她与慕凛夜再无第二个人瞧见。

“我自己来。”

她低头，被慕凛夜包得奇形怪状的手好半天都没有将黏在身上的衣衫脱下来。

长长吁出一口气。

苏青绾斜睨一眼慕凛夜，“你来吧。”

“谨遵二小姐吩咐，”慕凛夜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笑容，看在苏青绾眼中总觉得像极了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她蹙了蹙眉，“闭上眼睛，不许看！”

然而这混账东西嘴上满口答应着，可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