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阁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光秃秃的脑袋悄悄探了进来，两双眼睛逡巡着一片寂静的大殿，大殿之中长明灯的火苗跃动几下，映着两人的脸孔。

空荡荡的大殿什么也没有，两个武僧手里拿着棍棒，彻底推开了门，走进了大殿之中。

正面的佛龛上头，济度禅师的肉身瓮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唯有三炷清香仍旧还在袅袅蒸腾着烟雾，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两个武僧的鼻尖令得他们背后一凉。

两个武僧面面相觑。

一个武僧开口，“刚才你看到有人进来过了吗？”

另一个武僧摇了摇头，“没看见啊。”

两人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仿佛阴幽的黑暗里有一个人正在模仿着他说话。

两人心底都是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就在两人惴惴不安之际，头顶的房梁之上，交叠的坐着两个人。

慕凛夜靠在房梁之上，而苏青绾趴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交缠在一起。

底下的两人一个劲儿在底下转悠着，许久不走。

苏青绾抬眼给了慕凛夜一个眼色。

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慕凛夜一笑，将苏青绾搂的更紧。

腰上搭着的手搂的更紧，苏青绾恨得磨牙，忍不住想要狠狠在慕凛夜的手腕上狠狠咬一口。

慕凛夜搭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目光里带着几分戏谑。

苏青绾瞪着他。

慕凛夜无声的笑了笑，扬手一拂袖，一道劲风吹过，在大殿之内回荡着宛如厉鬼的嚎哭，叫人不由得颤颤发抖。

两个武僧对看一眼，对着空荡荡的大殿怒吼了一声，“什么人！”

大殿里只有两人的回声。

他们四下看看，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劲风吹过，比之方才的更加猛烈了一些，扬起他们宽大的僧袍，直朝着门口吹去。

蓬莱阁之外。

夜晚的风砭人肌骨，苏青绾裹着慕凛夜的披风站在夜色之下，抬头望着戴着鬼面却是满脸笑意的男人。

“今日多谢了。”

苏青绾说罢就要离开。

却不想慕凛夜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苏青绾回身，对上慕凛夜黑曜石一般的墨色瞳孔。

慕凛夜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苏青绾的耳边，“要谢的话，就陪我一会儿。”

苏青绾眯了眯眼睛。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就在慕凛夜以为苏青绾不会答应自己的时候，苏青绾点了点头，冲着慕凛夜微微一笑。

“好。”

她笑起来的时候烈烈的寒风都仿佛温柔了，如春日里灿烂遍野的阳光布满了全身。

慕凛夜牵着她的手握紧了，两人就这样漫步在白马寺后头的幽径之上。

乌云渐渐散去，凉月洒下清辉，为两人照亮前行的石阶。

苏青绾身上裹着慕凛夜的披风，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牵起，沉寂许久的心也在一点点的跳动起来。

她不由自主得收拢了自己的手，望着先他半步走在稍前面一些的男人。

慕凛夜多走这半步，是因为雪后路滑，她万一滑倒了他能够在前面接着她。

苏青绾从未想过，上辈子掌生死大权，阴晴不定的男人，如今竟是这样安静的与她走在这条幽径之上。

想他们最先几次见面的时候，慕凛夜的狂狷冷冽，如今看来竟有些耿直的叫她发笑。

上辈子，这个人是不是也曾经喜欢过她？

苏青绾低笑了一声，轻轻勾起唇角。

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慕凛夜清清楚楚的收入眼中，见她忽然笑起来，不满于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重重捏了捏苏青绾的掌心，就像在捏着一只不专心的猫儿的肉垫。

慕凛夜问，“在想什么？”

苏青绾笑容扩大了一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忽然想起来，那天我还没有给你一个答案。”

慕凛夜深吸口气，顿住了脚步，漆黑的眸光紧紧盯着苏青绾。

苏青绾第一次从他浩如星海的眼眸之中看到了紧张的意味，想当年他立于千军万马之前，都一一如既往的冷静桀骜。

忽然有了逗弄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