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绾并未上前,只是站着不动,对着章太医道,“我乃此事关要之人,若是亲自动手恐怕被人诟病。烦请章太医以银针刺入三殿下头顶百会穴处,若是银针赤红,便是招魂引之余毒未消。”
章太医依言施针。
等银针取出,竟成诡异的赤红色。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恰恰此时,宁嬷嬷归来,却是叫人抬了安嬷嬷一同前来。
“陛下恕罪,安嬷嬷所言兹事体大,奴婢不敢专断,因而命人将安嬷嬷请来,面禀。”
安嬷嬷躺在那里,人已经醒了,只是面如金纸,浑身是汗。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半天无法动弹。
皇帝抬手阻止她,“你重伤在身在意这些礼节,朕不过问你几句话。”
安嬷嬷气若游丝,“陛下所问之时宁嬷嬷皆已经问过奴婢,奴婢之所以深夜带着秀女前往柳色扶霜,是因为西馆的秀女岳明秀告诉奴婢,今夜三更时分有秀女在柳色扶霜的垂杨柳之下与外男私会。此乃大罪,一着不慎将会祸及整个离宫苑,奴婢不敢怠慢。”
皇帝问,“岳明秀呢?”
宁嬷嬷面色莫名,片刻才道,“岳明秀就在方才重伤不治,已经去了。”
皇帝的眸光里闪过一抹阴悸。
如此,便是死无对证了。
却听见苏青绾忽而道,“敢问安嬷嬷,你赶到之时瞧见被套在麻袋之中的三皇子,什么也没有看见却冲上去抱着他就叫三殿下,嬷嬷是如何知道的?”
安嬷嬷一怔,随即痛苦的呻吟一声,以遮掩她眼中的慌乱。
苏青绾冷眼看着她演戏,静静等着。
章太医已经上前,给她喂了半包麻沸散。
安嬷嬷痛苦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是身上的冷汗仍旧是不住的滴落下来,她咬着牙,勉强道,“只因为奴婢曾经是三殿下的奶娘,只是之后才到了别处,又如何会认不出殿下?”
苏青绾挑眉,“是吗?嬷嬷不做三殿下的奶娘已经多年,黑灯瞎火的我靠那么近都都不清脸,而嬷嬷只消看一眼麻袋便知道那人就是三殿下,眼睛当真是好。”
安嬷嬷被噎住。
她的眼睛不好,这是整个宫里头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冲着苏青绾恨恨道,“安国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怀疑是奴婢害得三殿下?奴婢是三殿下的奶娘,又如何会对着三殿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说郡主想要贼喊捉贼?”
苏青绾冷笑,问她,“我与三殿下无冤无仇,又何必要害他?”
不等安嬷嬷说话,慕容吉已经跳了起来,“吾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狠手,将吾打成这样?”
苏青绾温柔的目光轻飘飘得瞟了过来,如水一般。
慕容吉却像是见了鬼似的,乖乖跪了回去。
这个女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眼神那么可怕,像恶鬼似的。
慕容吉安静了,苏青绾这才缓缓道,“我已经说了,我并不知道那是三殿下,毕竟我从未见过三殿下,再加之天太黑,我也分辨不清来人是谁,只以为是那个所谓的采花贼,这才会失态大叫。”
安嬷嬷冷哼,“奴婢听闻安国郡主心系九皇子殿下,想来选秀当日郡主必定会成为九皇子正妃,若是这样您为什么给三殿下下毒便显而易见了……”
安嬷嬷话未说完,便被苏青绾喝断,“放肆,皇家选妃乃是大事,岂容你如此胡乱猜测,甚至还想要揣测上意,后宫涉政亦是大罪,你小小一个嬷嬷有几条命来抵?”
安嬷嬷惨笑,跌跌撞撞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对着皇帝吃力的三叩首。
“陛下,奴婢一辈子都兢兢业业伺候主子,而今若是能够为陛下锄奸,还三殿下一份清白,奴婢便是送了这条命也绝无怨言,还请陛下明察。”
苏青绾轻轻笑了一声。
等得就是这句话。
“陛下且慢,臣女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够分辨出安嬷嬷方才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皇帝居高临下瞧着她。
半晌,忽而笑了,“安嬷嬷如今是在指证你,你倒是好,不为自己辩白,反而还要分辨安嬷嬷的话。”
苏青绾昂起头,“口说无凭,如今谁都没有证据,臣女到底是陛下亲口所封的郡主,安嬷嬷要指证臣女岂非先要证明她所言真假。”
安嬷嬷立刻道,“只需要搜查东馆安国郡主的屋子便是。”
苏青绾呵呵笑了一声,“东馆我才住进去一日,更何况如今离宫苑之中人多手杂,谁都有可能在我住的屋子里放些什么。”
皇帝轻咳一声,“你有什么法子?”
苏青绾低头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管,在安嬷嬷面前轻轻晃了晃,“这里头有一只西夷幻蝎,最喜欢的就是同样出自西夷的招魂引,它寻常不伤人,只是会循着招魂引的气味而去,触之则皮肉溃烂,浑身剧痛,一个时辰内化成一滩血水,尸骨不存。”
她勾唇,“嬷嬷连死都不怕,想来也不惜以此一证你所言非虚。”
安嬷嬷脸色刷得就白了。
眼睁睁看着苏青绾朝着自己走来,不禁挪动着身体往后退去,口中喃喃道,“你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苏青绾温柔一笑,“你放心,这小东西很乖,只要你没有碰过招魂引,它便不会伤害你,这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别过来!”安嬷嬷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的怒吼,手臂断口处鲜血浸透了包扎的白布,有鲜血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