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信石整个人成一个大字瘫在墙角,他一只手在脸上重重地捋了一把,似乎像是他抓了一把风霜抹在了自己脸上,他的神色顿时又黯淡了不少,双目中的血丝不见消退,反倒越发浓重,似乎眼角要渗出血来一般。
他舌头在口中不住地搅动着,双唇无意义地一张一合,嘴角的苦笑与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他沉默良久,才重新看向白暮,嘲弄似的冷笑着,说到:“呵,白冥族……呵……”
他略略坐起身,把脸贴近白暮,嘲讽地笑了两声,猛地朝着白暮的脸上啐了一口,而后癫狂地笑着怒骂到:“去他妈的白冥族!白冥族亡了!白冥族早就该亡了!”
“白岁久那老东西,废物!有这老东西,白冥族早就该亡了!”
“你也是!你爹也是!老头子也是!都是废物!”
“没有我,白冥族怎么可能变强?不让我去领导,白冥族就该亡!这没用的宗族,该亡了!”
白信石咆哮着,嘶吼着,癫狂地笑,笑中带泪。自己精心策划了那么久的局,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努力,无数暗地的手段,无数狠辣的策谋,就在一夜之间,化作泡影。他费尽心血搭建了十数年的大厦,顷刻间便坍塌了。在那个夜晚,苏逆等人揭开他的阴谋,白岁久下令围剿他的那一刻,他的意志就已经彻底崩塌了。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更是让他彻底崩溃。好不容易逃脱宗炎的追杀,遁入寒山龙潭,用献上整个白冥族为筹码求墨龙皇庇护自己,更是付出了自己携带的所有至宝,可没想到宗炎竟然恐怖如斯,连八品天尊境界的墨龙皇也被他轻易斩杀!
白信石藏身于龙潭中的一处极隐秘的水下石窟里,这才躲过了白岁久等人的湖底勘察,以为终于逃过一劫。待几日之后,他回到白冥族,却发现全族都已迁走,等待自己的,只有修罗族前来调查的禁卫和修罗族大长老弥沙罗。
于是,一转眼,他就成了修罗族的阶下囚,被囚禁在这牢狱里,日复一日,生不如死。从一人之下的白冥族大长老,从不可一世的天尊境强者,一夜之间沦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沦为修罗族的阶下死囚,这样巨大的落差,早已摧毁了白信石的精神信念。
而今天在这里,看到即将送自己走上黄泉之路的人,竟然是自己曾经无比厌恶,根本瞧不上眼的侄子,那个小小的散仙,那个他不屑于理睬的白明,他的理智彻底被这巧合而可笑的现实,揉碎成了一片渣滓。
“你什么意思?白冥族到底怎么了?”白暮怒目而视,他揪起白信石囚服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突,眼中血丝渐涌,冲着白信石不住地咆哮质问:“你给老子说!白冥族到底怎么了!还有,你没资格提我父亲的名字,你不配!”
“哈哈哈……”白信石早已破罐子破摔了,他看着白暮有些气急败坏的脸色,笑得越来越嚣张癫狂,可两行清泪却止不住地顺着他的双颊淌下。
“我不配……哈?白明,我今天就明着告诉你!你,你爹,你爷爷,全是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一群屎都不如的废物!”
“我早就该更直接一点,早就该把你们全弄死算了!那省事多了!哪至于费那么多心思,白烈那废物死在黑潭族的时候,就该把你们全部弄死!”
白暮脑中顿时炸响一道惊雷,他感觉他的脑海里有些模糊了,细微的嗡嗡声充斥着他的颅腔,他的太阳穴胀得有些生疼,似乎无数血气都向着他的头颅涌了上来,他似乎感到有一团烈焰在自己脸上和双瞳之中燃烧。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白暮死死扯着白信石的领子,不住地咆哮着,“我爹到底怎么死的!说!”
“噗哈哈哈……”白信石看着白暮恼羞成怒的模样,不由得升起一阵快意,似乎在死之前有这样的一出戏看,也是令他满足的他最后的欢愉了。
“看看你的样子,看看,哈哈哈……”白信石狂笑着,“你不是想知道吗?你不是想查出来真相然后扳倒我吗?来,不用了,我今天告诉你,你爹白烈,你娘白曦月,都是我派人杀的!”
“我到现在都还记着,白烈那废物死的时候的样子,还有白曦月那女人,被我亲手处决,砍下脑袋时的场景,你想看到吗?你想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快吗?啊哈哈哈哈!”白信石一边疯子似的笑着,一边不断地刺激白暮。
“想你爹在治理白冥族方面是个废物,私下找女人的功夫倒是不错,白曦月那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被白烈那废物先开了苞,不然她死之前倒是可以拿来让我用用。”
“不过说来也奇怪,白烈那小子明明都有了你个野种,居然还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他反倒还是出去四处风流,你娘也真是耐得住寂寞哈?不对,说不定你就不是白烈的儿子,谁知道白烈那废物出去厮混的时候,白曦月那女人有没有耐不住寂寞找点别的男人,哈哈哈……对,说不准你真是个野种也说不定啊哈哈哈!!!”
白信石越说,言辞越污秽不堪,羞辱、谩骂,他似乎根本不在乎白暮眼中越来越蓬勃的凶光和怒焰,他似乎只想在这必死的时刻前,尽情地发泄,肆意地狂欢,白暮越暴怒、越疯狂,他就越满足。
反正马上要死了,那就让你一起感受绝望和崩溃的感觉!
白信石的笑声在白暮耳中越发刺耳,污言秽语和那血淋淋的昔日真相,纠缠在一起,像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理智。
从峡谷里积攒了五个月的暴戾,数日来在衰弱的神经下潜藏了这么多天的戾气,随着他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崩断而如燃油般迸发,暴怒的火焰落入脑中,混着那无边的戾气将他整个人彻底点燃!
“白信石!!!”随着白暮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带血的怒啸,他的拳重重地落在了白信石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