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暮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他从一片混沌里渐渐苏醒过来，头痛欲裂，眼前的世界还是一片模糊，但是他的知觉和对身体的掌控力重新回来了，而且不知为何，之前的饥饿和焦躁感都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白暮晃了晃头，让视线稍微清楚一些，而后便看到了那令他睚眦俱裂的一幕。

身下白信石的尸体已经看不出人形，破开的胸腔里，内脏大半已不知去向，残破的肠胃耷拉在那刀口上，像是杀猪后屠夫堆砌的无法食用的内脏堆一样，不堪入目。

尸身的脖颈已经断了一半，伤口破烂不堪，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一般。一手一脚已经被生生撕裂下来，断口处森白的骨骼被糜烂的腥红血肉夹在当中，黄色的脂肪浅浅地混在当中。

而被扯下的手臂也早被噬咬得残破不堪，手掌早已被啃成了白骨，骨骼上的齿痕清晰可见。其中还少了数根指骨，散落到不知何处去了。

“这……这是……”白暮登时陷入了惊骇之中，这时候，他全身上下的知觉才骤然惊醒，他感知到了一切。

他感觉到了自己浑身又湿又黏，血已凝结成膏状，像冷结的油汤一样，黏糊糊地，如附骨之蛆占满了他全身每一寸角落。

他感觉到了自己腹中莫名的饱足感，像是刚刚饱餐过一顿。自己的下颌有略微的酸麻感，似乎咀嚼了很久，唇边齿间冷凝的血迹还残留着浓重的腥味，后槽牙的齿缝间还卡着一些骨渣，让人不适。

他感到一阵寒冷涌上心头，从心脏，沿血脉，渗入皮肤，渗入骨髓。

“我……我……”白暮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打破了做人的底线。

“啊……啊啊啊啊！”他惊惶地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跪倒在地，像个疯子一样嘶吼着。但掌心传来的奇怪触感，让他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原来还有一小截滑腻血腥的肠子的碎条，还搭在他的指缝之间。

“唔……呕！”强烈的反胃感如海潮般涌来，白暮登时无力地趴在地上，口中狂吐不止。

他感觉自己的喉头扯着自己的肠胃不断抽搐着，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每一寸肌肉对自己腹中的血肉的反感，一滩滩腥红的液体混杂着还未消化的肉糜从他口中吐出，咽喉被带着酸液的呕吐物充斥着，灼热的痛感让他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视线再一次模糊了。

“呕……呕……”那些肉块血汤几乎快要吐尽了，白暮却丝毫没有停下呕吐，纵然这呕吐让他痛苦不堪，他却反倒还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嗓子眼里，不断地在口中扣挠着，这样的举动，让他非但没有停下呕吐，反倒是越吐越猛，最后吐出的已然没有一丝血肉，已然全部是褐色黄色绿色的汁水，甚至连血都吐了出来，这一次，是他自己的血。

可他还是没有停下的打算，他甚至像将手直接伸入胃里，将整个胃里的一切都掏个干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肉的气味在自己肠胃中消失干净。

“呕……”最终，接连不断的呕吐，带走了他所有的气力，他身体一软，无力地滚下了石床，瘫倒在了地上，口中还止不住地干呕着。

“呜……呃呃……啊啊啊！”吐着吐着，白暮开始抽泣起来，他蜷缩着身体，痛苦地低声嘶吼着，泪水混着血水，还有他吐出的，沾在他脸上的汁液，湿润了他的面庞。

这时候，牢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进了这个房间。屋内已然是满地血色，一片血腥景象惨不忍睹，可那人却像是看不到一样，脸上竟然还平静地挂着儒雅却冷漠的微笑。

正是阿修罗。

“很不错，很不错，恭喜你，真正地完成了第二阶段的修行。”阿修罗不由得鼓起掌来，那掌声在这幽寂的房间内，简直像一道道惊雷，在白暮耳畔炸响。

白暮抽搐着，艰难地趴在地上，转过头来，布满血丝和泪水的双眼死死盯着阿修罗。

“你……到底教我的是什么！那是什么功法？！到底是什么？！”白暮已然察觉到了这一切的根源，他愤怒地质问着阿修罗，声音却虚弱沙哑得像是锈烂的铁片在相互摩擦，犹如地狱的恶鬼之音。

“哈哈哈……”阿修罗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竟带着一股骄傲的意味。看他的神情，就仿佛他达成了某个伟大的目的一样。

“你很聪明，很快就意识到了。”阿修罗笑够后，终于开始饶有兴趣地向白暮解释，“不错，我为你选的这门功法，很适合你对吧？你看，你做的多好，这么快就上手了。”

“吞噬他人灵气化为己有，这样霸道蛮横的秘法，呵，怎么可能叫'汲灵'这样软绵绵的名字。”

“它叫'骸饕'，这才是它的名字。”

“当年某位绝世狂人，从魔兽饕餮族的天赋中，得到灵感，企图将饕餮一族吞噬敌人的能力化作一门奇绝秘法，他穷尽一生，终于创出了这'骸饕'秘法。古有饕餮，好食人，以尸骸为餐，以血肉化灵气，这就是'食骸之饕'，这就是'骸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