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子就哼了一声,又转去喊那些佃户。
“瞧瞧,瞧瞧!这不就是靠着三少爷吗!她自己屁用都没有!”
德叔皱紧了眉头,指着这男人狠狠道。
“你给我闭嘴!胥儿姑娘那不是你能说的!”
他不拦还好,一拦就像是坐实了这二子说的那些话。后头的佃户们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开始凑在一起絮絮叨叨。
“说的也没错啊……”
“又不是骂他,哪儿来的那么大反应……”
吴易奚抿着唇,呼吸都粗重起来,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跟在后头的家丁有些迟疑,他们是主家人,按理说应当维护着江胥。
可他们又没受过什么切实的恩惠,这会儿听佃户那一顿指责,竟然也觉得有两分道理。一时就不知道该不该上去理论,踌躇不已。
江胥倒是不在意这些佃户说些什么,毕竟她在现代,那些医闹见得也不算少。她只是有些心疼吴易奚罢了。
这么一个谦谦君子,竟然因为她被气到动了手。要知道吴易奚在府中受了二房多少的嘲笑和挤兑,他都能一笑而过。
可到了自己挨骂……
江胥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上前两步握住了吴易奚的手。接着,她毫不畏惧的跟面前那个比自己两个人都壮的二子对视,冷笑道。
“我给德叔讲过,我会治些跌打损伤。我这是谦虚的话,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把这当成吹嘘?”
说着,江胥伸手去指了指进退两难的李叔。
“你们也知道他手断了。请个大夫接骨是什么价,这儿没有不知道的吧?”
江胥摇了摇头,颇为不屑。
“我先是给了你们祖传的方子,接着又连夜赶来,帮你们修缮房屋。还要帮你们省下那一笔请大夫的钱,没想到,我竟然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说完,江胥牵着吴易奚的手,转身就走。
后头的佃户听了这么一番话,也有些迟疑,互相瞧瞧,拿不准主意。
吴易奚这次也没说什么仁义以德报怨之类的话,只低头瞧着江胥手背上那道刺目的红痕,想伸手碰却又不敢的模样。
最后,吴易奚松松地把手覆上江胥手背,回过头去深深得看了那二子一眼,像是要把人映在脑子里一样。
德叔在后头狠狠叹了口气,也瞪了二子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胥儿,胥儿姑娘!我替他们这些没见识的陪个不是……”
江胥脚步不停,吴易奚也没搭理。德叔跟在后头,也不敢硬拦,只能低声下气去求。
“姑娘,算我求你,我豁出这张老脸了。您看看李叔,他这么大年纪,房子还塌了。他拿不出钱请大夫啊……您要是不管,他这,他这后半辈子……”
江胥脚步顿了顿,她扭过头去,看到德叔眼睛里都含着泪,在火把的映衬底下发着光。见她可算是有了反应,德叔小心翼翼地恳求道。
“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这老爷子吧?”
江胥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毕竟吴家把佃庄交给了她,她也不能这一个晚上就跟人彻底闹掰老死不相往来了。正好德叔递了台阶,既解决了佃庄的事,她也能借助这件事立威,一举两得。
于是江胥就放开了吴易奚的手,跟着德叔往回走去。吴易奚在她身后,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像是触感不够鲜明似得,他还悄悄摩挲了两下手指。
江胥一路走到李叔跟前,这次那二子没敢再拦她,不过神情还是虎视眈眈的,像是她只要有一丝一毫不对,他就能捏住她的把柄,把她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扯下来一样。
江胥瞥了他一眼,无声地冷笑。
想在医术上让她出丑?那可要等下辈子了。
接着,江胥一手握住了李叔的手臂,另一手捏着人手掌。
“别乱动,我帮你把骨头接回去。”
江胥那一双手在月色底下简直白的发光,而那李叔手掌粗糙发黄,还沾着泥土。
被江胥一握就想往后头躲。江胥眉头一皱,连招呼都懒得打了,只扯着人手腕一拽一推,嘎嘣一声脆响。
李叔倒吸一口冷气,整个身体都是一抖。
那二子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就要发难了。
可江胥把手一松,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冲自己带来的家丁摆了摆手。
“好了,准备干活吧。”
那佃户还愣着,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听到这话,先是试探着转了转手腕,又做了两个抓握的动作,发现竟然是没有分毫的阻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这,谢谢,多谢胥儿姑娘……”
这么一来,江胥的名声可就大了。四周这些佃户家丁可都是认认真真看完了全程。就有不少人向二子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那高大的汉子皱着眉头咬了咬牙,攥着李叔的腕子左右瞧了瞧,这才相信江胥是真的治好了李叔的手,不由得羞耻又尴尬。
他看了一眼江胥,低着头从佃户那头钻跑了。
只有吴易奚,注视着江胥纤细的背影,轻轻地笑了笑。
不愧是他的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