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宅基本就是个城中小城,除却正门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偏门。
谢青鹤挑的这扇门,就是通往苏家庄田的一条路。每天苏家的男丁都会从这里出入,去庄田劳作,也是统一管理,绝对不许任何人偷奸耍滑的。
“快搬下来!放在地上,马上就走。”谢青鹤催促道。
阿福也不敢给他使坏,先把韩琳扶下来,连忙往地上搬东西。
先把箱笼搬下来拼好,好几个箱笼就能拼个床榻的模样,箱子放好了,再把苏梧友搬了下来,放在箱子上,也就不怕放在地上会过了湿气。他在这里搬重物,谢青鹤与伏传就把车子是的鸡鸭也解了下来,一股脑儿地套在了箱子上。
“快走快走。”谢青鹤与伏传攀上马背,一马当先落荒而逃。
看得阿福满头雾水,又将韩琳扶上马车之后,才刚刚扬鞭离开,远处就有苏家大批回来吃饭的男丁浩浩荡荡地走了回来。阿福也不禁紧赶了一步,快速离开这条路。
谢青鹤与伏传已经去得远了。
伏传隔着老远攀了一堵墙,看着苏家有人围住了苏梧友,对谢青鹤点点头:“接着他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好处。但凡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哪怕已经分家离开,真有了难处找回家里,家里也不可能置之不顾。苏梧友断了腿,昏迷着被放到苏家门口,被大批苏家子弟发现,苏家肯定会把他接回家里照顾——否则,这群苏家子弟都会寒心。
至于苏梧友腿伤好了之后,苏家会不会把他再赶出去,谢青鹤也就懒得去管了。
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还有谢青鹤留下的二百五十两银子,只要不去赌博逛青楼,下半辈子养老是尽够了。实在想要儿子,再续娶一房,也花不了几十两银子。
韩琳的马车跟在他俩的马后,摇摇晃晃地出了县城。
为了应付路上的凶险,伏传出城之后,看见路边一片竹林,还从阿福处借了砍刀,削了十几根青竹放在车内备用。他如今还未锻体,体能也差,臂力更是几近没有,让他使用真武器反而会被带累,这种轻飘飘的竹竿将顶端削尖,纯以技巧取胜,才是正道。
光看他削青竹时偶尔耍了一手,阿福与韩琳都看得眼神凝重。
这等枪术!
举轻若重,世所罕见。
谢青鹤什么都没有准备,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伏传削竹子。
哪晓得这半车竹子并未派上用场。
据韩琳推测,来追杀他的高级杀手也是有数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手段高强的亡命之徒?县里就折了一波,乡下又折了一波,纵然对方还想追杀他,调遣人手也得花费些时日——那杀手又不能信鸽一样,扑棱着翅膀,一日千里飞到山阳。
韩琳遇刺之后,马上就给附近的禹州守备将军发了消息,那是粱安侯旧部,即刻派人来接。
说是三天就到。
那边往屏乡赶,韩琳也驾车往京城走,实际上刚到第三天凌晨,两边就对接上了。
禹州守备派了二百九十九个精兵来保护韩琳,原因很简单,一旦调派三百人以上的军队,就得上报太守府。这二百九十九名骑马带甲的精兵把韩琳的马车一围,哪还有不长眼的刺客敢来送死?
那带队来救援韩琳的白衣小校颇有几分傲气,也就看得上韩琳。
谢青鹤与伏传两个半大小子,被他当作与车夫类似的仆役,全然不放在眼里,动辄呼喝吩咐。
韩琳几次强调二人是救命恩人,是座上宾,并非奴仆,那兵头听是听了,伏传也不强求,在谢青鹤的指点下编好了花环,就戴在谢青鹤的头上。
“今日烤蘑菇。”伏传凑近篝火处。
阿福把做好的汤食分给他与谢青鹤,韩琳就坐在谢青鹤的身边,与他窃窃私语。
丛璧是个错失机缘的倒霉蛋,韩琳就不一样了,他把伏传与丛璧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就与谢青鹤商议:“你的功夫,可以授人么?”
谢青鹤只是笑一笑,没有给明确的答复。
他是有心在这个世界里推行《大折不弯》与《内火炼真诀》,看看会有什么变化与结果,若有极其深远的恶劣影响与弊端,也好在现实世界里施行时尽量避免。
但,这事不能着急。
“我不求杀人御敌之术。”韩琳摸了摸自己愈合得极好的胸口伤处,“前些年随我父在阵前御敌,满地血肉横飞。一场大战之后,许多同袍战友都还活着,却因行军之时无法扶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拖死……你那医术神乎其技,若能带些徒弟,战场之上必能活人无数。”
谢青鹤也不想去粱安侯府卖命杀人,如今韩琳主动提了条件,要他带些学医的徒弟,正合他意。
无论在什么地方,要谢青鹤将医药之术传世,他都是肯的。
“好说。”谢青鹤答应下来。
韩琳凑近他身边,小声说:“不能藏私。”
谢青鹤笑了笑,说:“不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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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璧领着精兵,一路护送韩琳到了璞山郡,粱安侯府的亲卫就亲自来接了。
韩琳写了信让丛璧带给禹州守备,也给丛璧留了一张名帖,请他得空到京城玩耍。丛璧临走时又去对伏传软磨硬泡,很想把伏传挖到禹州去。这时候伏传才知道,原来丛璧是禹州守备将军的养子。
“我必不会亏待老师。”丛璧嘴里说要拜师,那态度还是像在收买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