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传说，紫气护佑天子，果然是哄骗俗人的诳言乱语。”谢青鹤见到了前所未见的奇景，印证了心所想，看见了世界的另种真相。

旧怨魔尊则溜达过来向他汇报：“魔尊们前来道贺，多半都要穿着皮囊来。”

谢青鹤想了想，才明白旧怨魔尊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今天来不了？”

旧怨魔尊尴尬笑：“大魔尊也是喜欢穿着皮囊的。”怕谢青鹤不懂，他解释说，“大魔尊的皮囊是当今天子。魔穴就在太液池，大家伙儿就都……找了个合适的皮囊穿上。平时在外边溜达，若是大魔尊召见，就……起上朝去……”

谢青鹤觉得荒谬至极，又隐隐觉得，果然是魔尊们才干得出来的事？

把魔穴挖进了未央宫，大魔尊穿上了天子的皮囊，带着群魔尊在玉门殿开朝会？！

“和尚说，大魔尊皇帝当得挺好？”谢青鹤问。

旧怨魔尊楞了下，点点头：“比那身皮囊的原主好。不过，大魔尊不能时时刻刻都在那具皮囊里，总有别的事要办。他离开会儿，原主就会给他捣乱。”

谢青鹤点点头，冷不丁地问：“你弄了个什么官儿？”

旧怨魔尊摸了摸鼻子，不大好意思：“就那个……专门喊‘有本早奏，无本退朝’的太监。”

“嗜好挺特别。”谢青鹤随口评价了句，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旧怨魔尊竟有些怅然。

谢青鹤就在安国寺的高塔上待着，安之若素。

他是积年的静功打底，坐上几个月也不会心浮气躁，这会儿安安静静地待着，看着漆黑的深夜，龙城零星的灯火，偶尔翻出地图来看眼。这张地图非常玄奇，他人已经坠入了心魔池，看地图却和当初在心魔池上边样，江山各处都清二楚。

除此之外，经过旧怨魔尊的魔咒指点，他还能从地图上看见各处的魔气、魔念与魔尊分布。

打开这张图，就是握住了整个魔穴的黑名单。

旧怨魔尊在召集群魔这件事上没有捣鬼，谢青鹤每翻看地图次，就能看见地图上的魔尊、魔类都在往龙城聚集。他隐隐知道，这是他独有的能力。

旧怨魔尊做不到这点，从前也没有任何魔类做到过。

——否则，旧怨魔尊在武兴城不会那样失态。

“我有些不解。”谢青鹤突然说。

旧怨魔尊这样野生野长全凭怨念滋生的魔类，哪有谢青鹤这样自幼苦修的修士耐得住性子？

高塔，旧怨魔尊早就待得百无聊赖。闻言连忙说：“何事不解？我告诉你！”

“穿上皮囊行动远没有魔体穿行方便，你们又为什么那么喜欢穿上皮囊？”谢青鹤问。

“穿上皮囊，吃东西香，穿衣服暖，巴掌拍在脸上才会疼，做男女之事才会舒爽。”旧怨魔尊眼底也有几分自嘲，“倘或能好好地做个人，谁愿意堕魔？不都是在人堆里混不下去了，才下定决心要变态么？”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用大魔尊的名义下道‘旨’，让他们早点过来，不要穿皮囊了。”

谢青鹤坐在高塔之上，看着清冷的明月，说：“我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

漂浮在谢青鹤面前的地图之上，突然飞出七道轻微的魔影，径直灌入他的眉心。

旧怨魔尊抹了抹眼睛：“我是不是看错了？！”

谢青鹤仓促内视，还得小心不能撞见沉睡的大魔尊，赫然发现自己体内虚无处多了十二道茫然乱窜的魔类。且不都是小喽啰！七道魔念，三只魔，另外还有两个魔尊！

这大魔小魔被他困在身体里，都看见了被铁锁缠绕、双目紧闭的大魔尊，个个震惊茫然。

“大魔尊陛下！”

“阿父？！”

…

谢青鹤也很茫然。

他把魔置入体内是要主动捏诀念咒的，对付大魔尊时就花费了些力气。

怎么拿到这地图之后，心念动，就……摄入体内了？既然想不明白，谢青鹤决定再试遍。念头跟着地图上的魔气走了遍，心起了摄魔之念，刷刷刷……

旧怨魔尊拼命揉自己眼睛：“我定是看错了！”

莫名其妙被抓进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前还有个大魔尊的魔念与诸魔们，也全都错愕无比地跪在大魔尊面前，个接个地嚎：“大魔尊！尊上！”

两个新来的魔尊跟着嚎：“这是怎么回事？阿父？阿父怎么了？这是哪儿？”

谢青鹤则问：“你们大概有几个魔尊？”

他已经大概搞清楚了，魔念可以任意摄入，魔也没什么限制，唯独魔尊，次只能吞两个。

别说，个大魔尊就把他撑得慌，感觉浑身上下都被占满了。这会儿连续吞了几百道魔影，四个魔尊在他体内嗷嗷地嚎呢，他也没什么感觉。

所以，魔这东西，不是以数量挤占空间，而是凭质量压秤？

谢青鹤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的龙城。

魔穴，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