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的行事很让人放心,她一心想给秦欢愉这个新妇撑腰,回门的各式各样的礼物是摆足了面子,有给秦氏夫妇的礼,也有给秦老夫人的礼,就连秦家待嫁的四姑娘,顾夫人都让人备上了相应的丝绸首饰。
一通下来,秦家所有人的脸面都顾及到了,这也是无声用回门礼告诉大家,顾家对秦家这个新妇,很是满意。
当日回门一大早,天还未亮,秦欢愉和顾怀钰院内就早已灯火通明了起来。印云学聪明了,她先是进屋叫醒了睡在罗汉床上的姑爷,等着顾怀钰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往大床一躺,印云这才招呼外头的丫鬟进屋伺候少爷和少夫人。
“你们家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顾怀钰坐在床榻边,先是漱口,等嘴巴空闲了,就问起在隔间换衣裳的秦欢愉。
这两日里,顾怀钰似是疯了一般往外跑,饶是秦欢愉自认为自己起的够早了,都瞧不见顾怀钰的身影,夜里秦欢愉熬不住夜,早早就睡了过去,也自然看不见摸黑回来的顾怀钰。
今日早晨,这还是秦欢愉和顾怀钰大婚之后第三次见面。
秦欢愉理着对襟绕出屏风,她习惯性往梳妆台走去,可倏然想起顾怀钰在,愣是转了个方向,接过丫鬟本要递给顾怀钰的帕子,柔声说道,“也没什么,我父亲和母亲极好相处,祖母也是个慈爱的奶奶,一切都好相处。”
顾怀钰看着秦欢愉伺候他洗漱,他有那么一瞬的不习惯,但想起顾夫人的敲打,忍下心中的不适,接过帕子擦拭完后,半揶揄的打趣秦欢愉说道,“你那个妹妹,可不好说话。”
被调侃家中妹妹不好相处,秦欢愉也没有觉得羞耻,她大方的微微点头,认真回应道,“四妹妹从小被养在小娘身边,难免脾性被养坏了,但她尚且年幼,假以时日会扭正回来的。”
顾怀钰见秦欢愉没有蹩脚的感觉,心中直道好脾性,这稳定且不慌张的性子,难怪他娘看了都说满意。
“我伺候夫君换衣吧,”秦欢愉屏退了顾怀钰身边的丫鬟,亲自将衣裳套在顾怀钰身上,同时借着环绕后背给他系腰带的亲密距离,压低了嗓音说道,“逢场作戏,顾公子见谅了。”
秦欢愉的声音其实颇为甜美,明明祖籍是南方湖墅人,可偏偏语调像极了京都以北那般清脆的语调,甜美却不甜腻,在顾怀钰耳旁不轻不重的带过,听得顾怀钰心下是一震。
他震是因为第一次跟一个女的这么近距离接触,有些许堂皇。
秦欢愉指尖很是轻巧的系好带子,就自觉的退让安全的距离,她仰头给顾怀钰整理领口时,余光瞥见少年耳畔的绯红,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翘了翘。
顾怀钰只需要稍稍低头,就能看见秦欢愉偷笑的模样,他的堂皇这下是彻底掩盖不住了,有一瞬间他既羞又恼的低声警告道:“你,你不准笑!”
看着还未弱冠的小毛孩羞红的脸,秦欢愉的笑意更是掩盖不住了,她像一位前辈老成的拍了拍顾怀钰的肩膀,声调里忍着笑意说道,“夫君稍等我一会,我去束个发,稍后去拜见了公婆,咱们就走。”
说罢,不给顾怀钰替自己解释的机会,转身绕出了里屋。顾怀钰心中吃亏,他下意识追了出去,就看见满屋丫鬟,他到嘴边的话只能憋回去,一大早就坐在圆桌前,闷闷的盯着梳妆台前那身姿窈窕的“夫人”梳妆。
一盏茶时间过去,在秦欢愉补了眉尾螺黛,脸蛋左右照着铜镜,确认无误后。恍然无事发生一般,半扶着顾怀钰起来,嘴里说着去见公婆。
“秦欢愉,我……”顾怀钰本想说自己所未弱冠,但男女之事他好歹也是有所耳闻的,让她不要太过分,可是说出这话来,未免有些过于黄腔子,愣是被他噎在嘴边。
秦欢愉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说什么,抬眸眼中的笑意犹如潋滟波光,脑袋如同捣蒜敷衍着说道,“夫君说的都对,没事儿,反正逢场作戏,你也别太当真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抓着四周无人,凑到顾怀钰耳旁说的。
秦欢愉本身实际上是个恪守规矩的人,若身旁换做是个沉稳的人,她兴许不会像这般满嘴跑火车,可偏偏她见顾怀钰平日是一副正经公子,在她几句挑拨下,羞涩的像个未经历人事的少年,让她这个“略有经验”的人,忍不住撩拨几下。
顾怀钰没经历过这事儿,在很大的程度上,他是无法用语言去回击的。他与秦欢愉走在顾家的院子里,秦欢愉为了显得自己与顾怀钰不生疏,刻意的与他并肩而走,他只要随意一个余光,就能看到他身旁那个挽着妇人发髻的秦欢愉,眉眼含笑。
看秦欢愉笑,他就很烦躁,顾小公子的语气就恶声恶语的,“明明也没多大,成天挽这个妇人头,不伦不类的,丑死了。”
“丑?”平常的女人都听不惯丑字,秦欢愉更是如此,她下意识摸了摸钗环,蹙起眉头来认真的说道,“我的发髻如今可是扬州城内女眷最热门的,分明是你审美不好。”
顾怀钰看着秦欢愉原本姣好的容颜,顿时堆积一层乌云,他当下心情愉悦了起来,连脚步都自带生风,就没那么在意秦欢愉嘴里说他审美不好的话了。
看着顾怀钰小孩子故意气人的小动作,秦欢愉担忧的心思全没了,她还没发现,顾怀钰除了贪财以外,还这么小孩子心气。
新夫妇见了顾氏夫妇,顾夫人让秦欢愉带话询问亲家和老太太安好,顾老爷则是告诉顾怀钰到了秦家要谦虚可靠,等顾氏夫妇交代的好了,秦欢愉和顾怀钰在众人眼中,亲昵并肩而走上了马车。
顾怀钰经过被顾夫人的敲打,对待秦欢愉已经初有成见的绅士,顾夫人在前厅看着儿子扶着欢愉上马车,顾夫人很是满意。
秦欢愉上了马车后,很是自觉的靠边坐,顾怀钰上了马车见她靠窗而坐,动作微微一顿,但也没有什么反应,撩着衣袂,一屁股坐在了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