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钰回头看去，就见她蹲在火盆旁搓着手，他不由得看着窗外，哼笑了一声，“你也不瞧瞧你屋里除了字画还有其他我能看的吗？这还没冬日，你都怕冷成这样，到了冬日你这不得直接冬眠了去？”

“你才冬眠，”秦欢愉仰头瞪了一眼耍嘴皮子的顾怀钰，“姑娘畏寒，天经地义。”

“得，”顾怀钰继续哼笑一声，他平日惯爱乱扯道理，如今秦欢愉跟在他身旁，不知不觉竟也学了他这几分习惯，甚至还有超越的迹象，他转了一圈屋内，最后问道，“我今晚睡哪儿？”

“我屋里。”

秦欢愉可算暖了好了，她接过印云递来的汤婆子，坐在罗汉床上，低头脱着鞋淡然的说道。

“你屋？”顾怀钰足足迟钝了好一会，他先是犹豫的看着秦欢愉，见她没有大反应，他就不得不又看向里屋，顿时沉默了起来。

姑娘的院子不需要太大，秦欢愉也不大喜欢空间大的地方，所以屋内虽小，但五脏俱全。里屋只有一张架子床，床头旁是平日洗漱用的台架，便没什么地方了。

顾怀钰今晚要真睡在屋里，要么跟着秦欢愉挤在一张床上，要么就是睡在地上。可如今是秋冬季，饶是顾怀钰身强力壮，但也挨不过地上透骨的寒冰。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打寒颤。

“委屈顾公子了，”秦欢愉由着印云褪去外衣，她仍旧抱着汤婆子，走到顾怀钰身旁，面带歉意，“我到正厅时，娘已经休息了，不打扰她休息，今晚你只得与我共处一室了。”

顾怀钰有些头疼的挠了挠脑袋，他看了看那架子床，又看了看外屋的罗汉床。他见秦欢愉满面歉意，便也没多想什么，内心纠结了好久后，他才开口问道：“我若与你睡一块，你介意吗？”

“那我让印云去搬床厚被子来，夜里凉，顾公子还是别着凉了。”秦欢愉先是面色纠结，随后又看着地面，想了半响，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个法子。

顾怀钰仍旧挠着他的脑袋，他看秦欢愉有些勉强，刚想说他打地铺也成时，印云已经抱着被子往床上放了，这被子都放在上头了，他若要临时再改，秦欢愉说不定会以为他是害羞了。

“你大可放心，咱们先前睡在一个屋里，不过就是靠的比之前还要近一些，没事的，我睡相可好了。”顾怀钰不愿被秦欢愉小看了去，只能硬着头皮反过来去安慰秦欢愉，企图来证明他一点也不畏惧。

秦欢愉又岂会没察觉顾怀钰的小九九，她心中忍不住笑了笑，可是面子上始终维持着不安的表情，末了，还有模有样的点点头，表示对顾怀钰这句话的“肯定”。

顾怀钰上床的早，等秦欢愉这头洗漱完来到里屋时，他已经上床坐着了，只是那坐姿，略略的僵硬。

“怎么还没睡？”秦欢愉有些意外，他在澄园喝了酒，理当这个时候倒头应该睡着的了，却怎么也没想到，顾怀钰竟然坐姿如此正直的在床上，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秦欢愉去洗漱期间，顾怀钰脑袋里想了许多他晚上睡觉的习性，一番思索下来，他觉着自己应该不是那种睡相难看的人，这才对自己的忐忑稍稍安心了片刻，他好不容易放松了状态，看着秦欢愉只穿白洁亵衣站在床边，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又恢复了僵硬。

“想着给你留灯的。”

他从未跟女的同睡一个床过，顾怀钰不自然的找着借口，秦欢愉也无心去戳破这个尴尬的理由，她自顾自脱掉鞋子，就往床里头跪着走了过去。

“快些睡吧，明日你还要上学堂呢。”

相对比顾怀钰的紧张，秦欢愉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她钻进被窝里，有汤婆子暖着，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示意让顾怀钰快些休息。

印云笑得幸福，她蹑手蹑脚的走出里屋，顺势灭了屋内的灯烛。一下子，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窗柩外的月光撒了进来，勉强照亮一片光。

顾怀钰小心翼翼的进了被窝，却不敢大动身子，生怕就碰着旁边的秦欢愉，他笔直的躺在床上，一双眼就干巴巴的盯着架子床顶看，他不晓得自己睁眼多久，直到耳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时，他才发觉秦欢愉睡着了。

枕旁的人睡着了，对于顾怀钰来说，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解放，他稍稍松了松胳膊腿，以一种笔直的睡姿入睡。

一夜相安无事，只是大清早醒来，顾怀钰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惺忪的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氛围，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过了片刻后，他的记忆才逐渐恢复过来，才想起，昨夜他跟秦欢愉睡在一个床上。

秦欢愉睡相一向是老实的，但是因睡在秦家，深睡的意识里就比以往要轻松许些，难免就动作上有那么放松。

顾怀钰睡醒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胸口搁着一个软糟糟的脑袋，乌黑的头发略略凌乱，她的脸埋在顾怀钰胳膊里，身子却在自己被窝里，呈现出一副奇怪的画面。

他这是头一回见着熟睡的秦欢愉，平日不是她起得早喊他，就是早早人就不见了。睡眠中的秦欢愉，卸下平日架着端庄大气的架子，眉眼舒缓下来便是别样的容貌，仔细瞧着还有几分可爱在里头。

醒着的秦欢愉断断不可能做到现在这样的主动，这副模样，在顾怀钰眼中，扰得他心头涌动了片刻。他小心翼翼挪开了身子，以最大的努力不去惊醒秦欢愉，自己摸索着床边，小心的翻身下床。

他随手从衣架取了个外衣披在身上，走出里屋就看到瑾沐正在擦拭东西，他招手示意她过来，早晨刚起来声音略略低沉，可他又要顾着屋内还在睡觉的秦欢愉，小声说道：“去备早膳，把我衣裳备好，我一会儿穿了衣裳便去吴家了。”

“不喊姑娘吗？”瑾沐莫名跟着顾怀钰一道小声问道。

他摆了摆手，指了指里屋的秦欢愉，又低声说道：“让她多休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