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词没说话，只是一直在哭。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什么事元清寒都解释过了，理由听着也都合理。

她似乎不应该再怪他，可是只要想到那些事，她的眼泪就是忍不住。

元清寒整个人都有些发冷，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明明开始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回应，全程他都有一种两情相悦的幸福感，为什么她突然就哭起来了？

他只能回忆两人说过的话，最后，他有些尴尬的垂下头说道：“不哭了，这辈子只有你，只会是你，上辈子的事……”

元清寒把她摁在怀里，不敢再看她的眼泪，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向你发誓，在奚辰说你和别人在一起前，我从来没有别的女人，你死后也没有。”

“中间那七年，我就是比较生气，一起恨劲，就想着你都能跟别的男人了，我还坚持什么，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意思……真的，我是真觉得没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元清寒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帮她擦了擦眼泪，有些自嘲的说道：“其实那些女人也都知道我想要的是谁，她们都很会照着样子去装……”

“其中有一个还特别喜欢穿着赵国的宫装躲在我必经的路上踢毽子，可能她听过我以前总陪着你踢毽子吧。”

“呵呵，但她们根本不知道，你其实并不爱玩这个，只是因为我们两人当时被圈禁起来了，没有别的可玩……”

“有时候我看了都觉得很可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她们。”

元清寒说到这里，闭了闭眼眸，那些年的回忆，对他来说，委实不算美好，他一点也不愿意与人剖析当时的心路历程，就算这个人是她也一样。

可是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哄面前的哭成泪人的小姑娘，虽然她现在一句指责都没有说出口，可他知道她是怨恨的。

不过，既然开了口，后面说下去也容易多了。

元清寒一边回忆，一边轻声说道：“可那七年里我以为你跟了宋圳，我真的很难受，那种感觉只要想起来就让人窒息。”

“我知道我没资格怪你，因为是我把你丢在了赵国，可是……”

“心里就是没办法不生气，又恨自己，又恨你们！”

“我需要一些慰藉，那怕是自欺欺人的假像，我也需要，要不我也会疯的。”

“我每天都在想，我一定要杀了宋圳……结果没多久他就死了，可我更烦了……”

“宋圳死的时候，赵祈两国没有断盟，当时祈国送哀礼的使臣中有景风，我特意把他派过去，就想着，你要真后悔了，想来找我，必然会与他说的……”

沐青词声音有些哽咽的打断道：“可是宋昱在城下之盟的时候，赵国提过要把我送过去，你不要我呀……我一直得到的消息就是你不要我了呀。”

元清寒苦笑了一下，就是因为相隔千里，种种误会。

他没接话，继续说道：“可在我看来，就是你没有理会景风，景风还说他见到你了，也暗示过你，可你说……”

元清寒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没舍得往下说下去，眸子有些幽深，他至死都不忘，当时景风回话时，他心里的那种痛楚。

“古语言恨深，皆说不到黄泉不相见，但对于陛下，她惟愿便到黄泉也不见。”

其实上辈子听到景风说她这样回应的时候，他不是不恨的，甚至还在心中无数次幻想过要再见沐青词的时候，如果她不认错，绝不让她好过。

“我上辈子时并不知道宋圳是你哥哥，也不知道你病了，我当时就想，既然你都死心塌地跟着别的男人了，他死了，你都没想过要来找我……”

“你说的那么绝决，难不成还要我去求着你吗？别做梦了……”

直到沐青词死时，他才知道这点可笑的自尊心，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之后，了解全部始末的他，更清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元清寒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前，轻声说道：“上辈子，这辈子，这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你也想起来很多前一辈子的事，你应该记得，那一世，我从来没有立过皇后，那怕我误会你已经跟了别的男人，我也没有立过皇后。”

“你死以后，我临终时留下的遗诏里，死后准与我同葬皇陵的也只有你，在我心里，妻子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沐青词眼泪还是没止住。

元清寒垂下眼眸，他轻声说道：“年年，你死后那三十年，我一直在神前祈祷能与你重来一世，吃斋守戒……”

“连天神都感动了，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总抓着前一世的事不放？毕竟那些事，这辈子我都没有做过……也不会去做。”

“我不怕苦，也不怕死，可我很害怕你用这样的态度对我，真的让我很难过。”

元清寒伸手捧着她的脸颊说道：“乖乖的，不哭了，好不好？这辈子我们两人好好过日子，我尽我所能护着你，你要是对我还有怨愤，想怎么出气都行，不要总这样和我闹腾，不要总这样哭。”

沐青词埋首趴在他怀里，发现他胸前还有几处疤痕，不由有些哽咽的问道：“你当时与怀安王争战的时候，是不是打的很辛苦。”

元清寒本来是不想给她看这些的，他不喜欢从自己的女人眼里看到同情或是担扰，但现在却觉得只要能转换一下话题，便什么也不在意了，便拉着她的手细摸着自己身上的疤痕。

“其实这辈子还好，几个哥哥都还在，兵力比上辈子强多了……”

“上辈子攻打大定府的时候，就很艰难了，我亲自带队攻城，身上最多的时候中了十几箭，我当时就想，要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活着，便这样死了也行。”

沐青词默然无语的察看着他身上的伤痕。

真的很多，比她想像中的多很多，光前胸就有十三处伤疤。

沐青词又爬起来，想看看他的后背。

背上也有……看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沐青词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上辈子伤痕比现在还多吗？”

元清寒翻身抱住她，不让她再继续看下去，应了一声：“嗯，多一些，那时候比现在还艰难。”

沐青词还是有些难过，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们上辈子会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