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德伸手按住他,他才平静地坐一会,等希德低下头去摆弄小电话后,他又开始扯扯袖子扯扯肩。
两个人大热天带着口罩,在地铁的人群中非常突出。
尤其是巴基看人的眼神总是不那么对劲。
“你不喜欢出来走走吗?”
希德问。
“……”
巴基沉默地摇摇头,片刻后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摇头会有点误会,于是说道:“我喜欢。”
“那你就是不喜欢咯。”
希德接过店员递过来的两只甜筒,将其中一个草莓味的塞到巴基手里。
巴基左手带着手套。
巴基困惑地看着手上散发着冷气的这个奇怪东西,然后学着希德那样舔了一口。
很甜。
也很冰。
希德也是头一回吃这种芒果味的甜筒,以前的人只吃牛奶味的。
他和巴基坐在甜筒店外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希德是这时候才开始有一点恍惚的感觉。
他看着一些穿着奇怪但是依然魅力四射的女孩们手挽着手,不顾形象地大笑;看着情侣在树下牵手接吻;看着形状奇怪的大卡车笨乎乎地走在路上,一堆小轿车堵在后面看着“禁止鸣笛”的警示牌,极度郁闷地等着卡车开过去。
世界变化的确很快。
而他们好像依然在原地踏步。
“以前的姑娘可没现在的这么激情四射。”希德啃着雪糕筒对巴基说道:“那个时候到处都在打仗都在死人,她们的爱人几乎全部被送到战场上去,每多等一天就多绝望一天。”
巴基默默地听着,看着奶油化了,流到自己的手上。
“你以前很受欢迎。”
希德靠近了一点。
“英俊潇洒,身材高挑,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个军人——那个时候姑娘们个个都爱军人。”
巴基盯着灰色的马路发呆。
他始终觉得希德口中的那个“巴基”,和他相差很远。
“你上战场前一天,我在你身边。”
“……”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什么吗?我说‘巴基,我要你活着’,我希望你活着,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无数的可能。”
希德片过头来看看着巴基。
他感到伤心,因为过去的那个巴基忽然好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着向他行军礼。
并且说:“我会回来。”
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漫长的梦。
“但是现在我一直在想——活着对你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希德伸出手去触碰巴基的发梢。
“你活得这样没有尊严,这样痛苦,他们不把你当人看,他们如此侮辱着你作为一个军人的尊严。”
洗脑的痛苦再一次被他回忆起来。
巴基咬紧牙。
噩梦般的呢喃。
希德眨了眨眼,忽然悲从中来。
“如果你那时候就死了该有多好。”
如果你那时候就死了该有多好。
希德对自己说。
那怎么流也流不干的血,陨落的太阳和破碎的月亮。
“一个人的活着不能算是活着。”
他活着,活着还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