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过,转眼间已经三日。
这一日,李乐起了个大早,梳洗完了用过早膳就来见李麟渊,与他一起等候李宏的到来。
她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既有些盼望,又有些无法言喻的失落,想到早逝的母亲,不免更添了些酸涩。
老爷,泸州老家那边的人到了,正在门口下车。管家知道今儿个来的没准就是李麟渊的继子,忙跑得飞快来报。
李麟渊携了女儿的手去迎接。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仆,正从马车上把一个小孩子往下抱,口中说道:爷小心些,仔细别摔着。
李乐知道这小孩子就是李宏了。
她细细打量。
李宏穿了一件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竹叶,看上去倒是颇为雅致,只可惜衣服不甚合身,下摆过长,袖子偏有些短,一看便知是连夜赶出来的。
再看李宏身量,说是十岁,可看个头,跟京里七八岁的小孩儿差不多,神情有些瑟缩,整个人十分放不开的样子。
想来他自幼父母双亡,宗族里虽然给他口饭吃,然,也仅限于一口饭食而已。
她在这里思量着,李麟渊看着也觉得不像,不免问道:这孩子就是宏儿?怎地这样瘦小?
负责去接李宏的,正是李麟渊的副将,闻言忙回禀,大人,属下去了泸州才知道,宏少爷过的简直不像样,一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宗族里家家户户吃鱼吃肉,可怜他逢年过节才能分到一碗。
一面说,一面指了李宏,便是身上这衣裳,还是听说大人要过继,族长娘子拿她孙子不要的旧衣裳赶着改的,都没舍得做新的。
李乐听了,不免暗暗叹息,上前握住了李宏的手,我是你姐姐,既然来了就别拘束,想什么吃的玩的都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准备。
一面吩咐管家,宏少爷的屋子收拾出来没有,开了库房拿两匹布出来做几套衣裳,鞋袜冠带都配好,从今天起,宏少爷一应用度都按府里少爷的份例,不可慢待了。
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管父亲会不会过继他,都要对他好,这小孩子太可怜了。
李宏年纪虽小,但他从小饱尝世间冷暖,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不说一看便知,却也会分辩,知道李乐是真心为他好,不免十分亲近。
姐姐不用十分费心,千万别累着了才好。
李乐欣慰一笑,倒是不认生,这样好,我最怕那些扭扭捏捏假客气的,以后你千万莫要学那个样儿。
李麟渊见了,不免十分放心。
那副将却是惊异不已,连连说道:果然大小姐待人好,宏少爷心里明白,才会跟大小姐亲近,大人不知道,属下跟宏少爷相处这些日子,宏少爷对属下那份儿戒备就别提了。
有句话他不敢说,李宏何止是戒备他,李宏的表现,就跟那没娘的小狼崽子似的,要多凶狠有多凶狠,要多提防有多提防。
此时,李乐和李宏已经有说有笑起来。
李麟渊心里宽慰,刚见着李宏时,他心里其实颇为犹豫,这样瘦弱的孩子,不知能不能调教得好,将来又有没有本事给女儿撑腰。
如今见女儿跟他相处得好,他心底方最后决定下来。
宏儿,你过来。他冲着李宏招招手,族里想必都跟你说了,以后你就是我儿子。
李麟渊指着李乐,她就是你姐姐,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想了想,李麟渊又道:咱们都是一族的,你的名字既然是你父母起的,就不用改了,也算是个念想。
李宏极是感激,立时跪下来磕头,口称,宏儿见过父亲,见过姐姐,父亲不给宏儿改名,如此大量,宏儿感激不已,今后定然好生孝敬父亲有爱姐姐,请父亲姐姐放心。
见李宏成熟懂事,李麟渊心里不免更加欣慰,李乐却很是心疼,一个十岁的孩子,原不该如此事事周全。
试想,若不是自幼过得苦,谁又能小小年纪就如此成熟呢?
她摸了摸李宏的头发,笑道:走,咱们去见祖母。
来到老夫人院中,不用人教,李宏就跪下给老夫人磕头请安,口齿颇为清晰伶俐。
李麟渊和李乐见了越发喜欢,老夫人的神色却有些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