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里奥家的姐妹来说，她们感情好，这是日常发生的事情。但坐在敞篷车上，叫沿路的行人们看过去，却是两名衣着价值不菲、容貌美丽惊艳的小姐高调地出门社交。

这么漂亮的衣裳、这么窈窕的身姿，足以让女士们嫉妒，男士们驻足。不少人都开始议论打听，这是哪家府上的小姐，之前怎没在巴黎街头见过？

——黛菲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敞篷马车在画廊前停下，先到一步的卡洛琳小姐满意地看着两位学生走下马车。

别说是路上的行人，连画廊里的夫人小姐，以及男士们都免不了往画廊门口多看两眼。

两位陌生的小姐，身着昂贵的丝绢长裙，个子高、黑头发的那名虽然选择了象牙浅色，但本身美得咄咄逼人的脸蛋仍然让她张扬无比；而身畔矮一点的小姐，一身明艳桃红，却有着素雅的五官和浅金色长发。

让夫人小姐们眼热的是，她们身上的裙子虽然是基本款，但边角以从未见过的细致印花棉布加以点缀。本来这么贵的丝绢，不应用棉布装饰，可看那独特的印花手法，不仅没让丝绢看起来掉价，反而衬托出几分悠闲自然志趣。

这可是巴黎从未见过的款式！

“卡洛琳小姐！”

安娜丝黛西眼尖地发现了自己的家庭教师，就牵着黛菲娜款款上前。两名小姐礼仪学的好，走过来吸引了这么多目光，也没出任何岔子。

“对不起，我与黛菲娜迟到了一会儿。”

“我也是刚来，”卡洛琳小姐耐心回答，“咱们走吧。”

见她们与卡洛琳小姐交谈，有交际圈广的夫人就找到了机会——不认识二位小姐，还能不认识卡洛琳小姐么。

尽管卡洛琳小姐家道中落，可到底也算是个落魄贵族，认识她的夫人小姐不少。

“卡洛琳小姐。”

三人刚刚走进画廊，就有夫人迎了上来：“许久不见，您终于回到巴黎来啦。”

卡洛琳小姐扭头，而后笑着报出对方的名头：“日安，德布雷夫人。”

黛菲娜的身形微微一顿。

德布雷？

这七年来，黛菲娜时刻没有忘记杀死约翰·塞耶斯医生的罪魁祸首正在巴黎逍遥快活这回事。关于那三人的情况，即便是黛菲娜装作满不在乎，也打听的清清楚楚。

她家可是开粮食铺子的，试问谁家不吃面包，不需要面粉呢？根本不用黛菲娜刻意去做，有意无意找工人仆从聊一聊，他们知道的事情，远比主人们想的多。

这位德布雷夫人有个儿子，叫吕西安·德布雷，是内政部的秘书，也是唐格拉尔男爵夫人的情人。

“日安，小姐，不知这两位是……？”德布雷夫人看向高里奥姐妹。

“这二位是高里奥家的小姐，”卡洛琳小姐介绍道，“也是我的学生。”

这么一说，德布雷夫人立刻就懂了。

谁不知道巴黎有个姓高里奥的面粉商人，溺爱自己的女儿恨不得要把她们当公主侍奉？甚至请了贵族出身的卡洛琳小姐当家庭教师。

这在社交圈，本是当个笑话一般讲，可讲着讲着，听说高里奥家抚养的于连·索雷尔就成了拉穆尔侯爵的秘书，而眼前这两位看上去金光闪闪的漂亮小姐……

德布雷夫人是一点也不敢轻视，她还有求于人呢。

“原来是高里奥家的小姐！”

夫人殷勤道：“真是体面，我瞧着两位小姐身上的衣裙，连侯爵夫人怕是都没见过呢。点缀用的棉布，是埃及棉吧？”

倒是直奔主题。

黛菲娜今日就是为了衣裙上的布料来的。

“德布雷夫人的眼光真好，”黛菲娜柔声开口，“是埃及棉。”

她长相柔美，说话细声细气的，温顺称赞时眼中仿佛带着星星，就算是奉承，也硬生生带出几分真情实意来。这让德布雷夫人顿时心生好感：“埃及棉贵则贵，可是也不见得有这般印花，真是稀罕。”

黛菲娜笑道：“印花可不是埃及出产，是维璃叶小城的印花布工厂。厂长瓦勒诺先生，还正愁如何推广呢。”

“推广？”

德布雷夫人一怔，随即意识到，原来这印花布，还没在巴黎销售。

“这个……”

夫人思来想去，刚好瞥见三步开外有几位先生正在一副画作前闲聊。她扬起眉毛笑道：“说是推广，刚好就看见了拉吉丹先生。拉吉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