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绕白点点头,转而问道,“他带那么多人,只是为了过来看看?”
秦临重回道,“不然还能做什么,听说有钱人家都有这种前呼后拥的破习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不是来砸店的,带多少人都是他自己的事。”
“我知道。”孟绕白顿了顿,想着秦临重的话,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扶斐可没这种习惯。”
每次来“千金裘”,无论是喝酒还是出门,孟绕白都未曾见他带过仆从或是小厮,一直独来独往的,除了周身气质,和普通书生没什么两样。
对于孟绕白的反驳,秦临重撇了下嘴,“行行行,在你眼里殷鹤自然是最好的。”
孟绕白闻言张开口,但还不等她说话,秦临重便将装着糕点的碟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妄图堵住她的嘴,“喏,这个味道不错,吃一块试试?”
孟绕白懒得同他计较,将手中的热茶放下,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余光瞥到了秦临重正在写的东西,看上去是一封信,并不长,落款上盖着秦临重特有的章。
“近来总看到你在写信,在写什么?是有事要处?”孟绕白随口问道,却不指望秦临重真的回答她。
秦临重应了一声,“是有些事需要吩咐金山康,他闲散了这么久,该动动身子骨了。”
孟绕白顺势问道,“很麻烦?”
秦临重弯起唇角,妖异艳丽的眉目间随之染上笑意,无奈道,“小阿白总是这般小瞧我,真是叫人伤心……”
他动作自然的将已经写完的信件折起收好,“放心,只是有些人的手伸长了,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又蠢得让我生厌,需要好好敲打一番,金山康自会办妥,算不上麻烦,小阿白只要安心酿好自己的酒即可。”
闻言,孟绕白识趣的没有接着问下去,倒是秦临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道,“听说……过几天你要和殷鹤一起去临菀镇看桃花。”
孟绕白眨了眨眼眸,“是有这回事……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她并没有和秦临重,或是魏迹说过。
秦临重道,“我又不是聋子,上回殷鹤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那般大的声音便是想听不到都难。”
实际上殷鹤说话声并不大,他的语气素来轻缓温和,带着股熨帖的暖意,不疾不徐的,但放在五感敏锐的秦临重身上,的确是想听不到都难。
孟绕白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尖,回了秦临重先前的问题,“这几天扶斐要忙泷西书院的招生一事,等他忙完了,我们便会去临菀镇。”
秦临重看向孟绕白,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就你们两个人?”
孟绕白仔细想了想殷鹤几次提起临菀镇时说过的话,迟疑了一下,方才点点头,“应该,我未曾听扶斐说过会有其他人同行。”
秦临重没有立刻开口,他轻轻啧了一声,不大乐意让孟绕白与殷鹤单独出行,即便他清楚以孟绕白的武功,就算旧伤加身,不好动用内力,应付个把人还是绰绰有余,但仍觉得被殷鹤占去了便宜。
直到现在,孟绕白依旧没察觉到殷鹤的心思,觉得他是个端方自持的君子,可秦临重却清楚的很,殷鹤并没表面看上去那般温润无害。
秦临重一面不愿意让他们单独出行,一面又觉得有殷鹤拖住孟绕白,他与魏迹也能更好的放开手脚,遣人去寻丁赟的踪迹,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唯恐孟绕白察觉到他们正在做的事。
秦临重有些难得的犹豫着,半晌后才干巴巴的说道,“行,到时候玩的高兴些,记得早些回来。”
孟绕白压根没注意到那片刻间出现在秦临重脑海中的复杂情绪,应道,“自然,能和扶斐出去就足够让我高兴的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偷偷的恋慕着殷鹤,足够理智,也足够清醒,在未开酒馆前,她知道自己对殷鹤来说,只是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恐怕……连当初的相见,殷鹤也早已忘了。
孟绕白曾以为自己只能这样站在远处,静静的将目光投向他,至此一生,他们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交集,可如今他们却从没有半点交集的陌生人,成了一起度过元日,看过灯会,放过河灯的好友。
能同行赏花,是一年前的孟绕白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事,怎么会不让她心生欢喜。
秦临重嘴角一抽,忍了忍终究还是闭上了嘴,不想扫孟绕白的兴,罢了……这两人愿意这样便这样吧,就算他不多嘴,想必这张窗户纸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秦临重果断放弃了这个话题,把装着糕点的碟子移回了自己面前,“魏迹离开前在厨房煎了药,算算时辰差不多快好了,你自己去看看,记得趁热喝,不许偷偷倒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干过偷偷倒药的事?”孟绕白一边轻声辩驳道,一边依言转身向厨房走去。
对于孟绕白的话,秦临重不置可否,没开口继续说下去,只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
等孟绕白的身形彻底自眼前消失,秦临重才收回了视线,嘴角拉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
他半垂下眼眸,露出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危险气息,手上却慢悠悠的将用过的笔墨收起,准备把写好的信件派人送至金山康面前,让他尽快将葛常春一事处理好,他不想再在泷西城看到这种上不得台面又没什么脑子的蠢货。
秦临重低低嗤笑出声,他并不介意葛常春的手段低劣,在江湖上,品性更恶心的不是没有,只是葛常春不该把手伸向“千金裘”,这间酒馆不是他能惦记的东西,既然犯了错,总得吃些苦头才能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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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常春的事秦临重自认都安排妥当了,最迟不过五天,葛常春便会在泷西城彻底失去消息,有孟绕白在,秦临重不会用江湖上的法子,但他却可以用用商人之间的办法,到时将私自贩盐一事告知官府,借官府之手除去葛常春亦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