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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青梅已老,竹马长青

长生街尽头有一家十分诡异的店,店外种满曼珠沙华,店门口一只灯笼亮着惨白而昏淡的光,只那一点青光却也足以照亮那家店的面貌,店门口坐着一只黑猫,“叮”鸟垣下的破旧铃铛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黑猫耸拉着身体,不紧不慢的走到一个男人面前,“喵”“终于,找到了。”男人面庞干净,硬朗,身上却插着几十支箭,手里握着长缨枪,一瘸一拐迫不及待的走进店里,老板娘靠着柜台正喝着酒,白面浮生图被一把红缨枪挡开,却见浮生图内被一滴血侵染,老板娘脸上带着一抹清冷的笑,侧目看向满身插着箭,如同刺猬一样的缘者,面容稚嫩,该和谢必安一个年纪,眉宇间却是老陈得很,老板娘放下手里的酒,见缘者眼底闪着星辰,语气激动道:“七月斋,我终于找到了。”看样子,是找了很久,缘者坐在桌子前,白玉小瓶里的彼岸花开得鲜艳,老板娘从柜台里拿出一只鲜红的空碗放在缘者面前,转身坐在缘者对面,眼眸温柔,缓缓道:“吾乃七月斋店主,欢迎光临七月斋,请问你有什么遗憾?”

“我,为一人而来……”缘者眼神黯淡,皱着剑眉,老板娘余光瞧见缘者握紧手掌,嘴角的笑意浅浅,那空碗里不知何时满上了满满当当一碗清亮的水,水里倒映着缘者的脸,荡起一层层涟漪……

流云散去,万里彩霞,这是今年冬季的一大怪异,明明是深冬,寒雪霏霏却每日天际明朗,彩霞漫漫,庭院里拿一个碧玉小女手里拎着小竹篮子来到小亭子里,侍女点燃炉子里的火,小女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葱葱玉指,侍女在一边理着红色丝线,碧玉小女将篮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那是一颗颗红豆,红豆散落在地,碧玉小女与那侍女便手忙脚乱的去拾,“哈哈哈哈”庭院里的雪人抖动着身体发出豪放的大笑声,碧玉小女闻声,柳眉微皱,两眼一瞪,娇怒道:“你,好不知羞,怎敢如此唤我,我与你可尚为成婚!”

“实在是可爱得紧,不愧是我的妻。”男人听见碧玉小女如此恼羞,从外面三步一跃翻进亭子里,长身玉立站在女子面前,眼眸温柔得能把这冬雪融化,一边的侍女掩嘴偷笑,见小姐身边有未来姑爷相伴便默不作声的退出亭子,男子歪头看向面色潮红,不言语的碧玉小女,拉着她的衣服晃了晃,他本想从正门进来,可那老丈人非得说什么成婚前夫妻二人不得相见,不得已便只能翻墙了,再说这墙从小翻到大,他也是熟练得紧,不过这次却被树上的雪淋了满头白,南枝做着鬼脸,撒娇道:“絮絮,还在生气呢?我错了,我错了不成吗!”

“哼!”絮絮扭头不去看他,但心里却是开心的,打开男子的手转身坐在炉火旁,炉火烧的旺,十分温暖,回头却见男子一脸委屈还站在原处,忍不下心,佯装怒脸道:“在旁人面前不可这般唤我,知道没?”

“反正过两天你都要成为我的妻,又不差……”男子嘴上犟着,脸上的笑意不减,“哎哟哎哟不说了!!!娘子,疼”刚刚走到絮絮身边坐下就被她拧住耳朵,小脸绯红,看着却是真真的生气了,警告道:“再贫嘴,你就去外面冻着。”

男子连连讨饶:“手下留情!不说了,不说了!”

“你看你还翻墙,手都冻僵了!”絮絮握住男子的手揉了揉,男子满眼温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们的婚姻本该在来年的盛夏举行,因为他要随将军前往北方支援,所以,父亲和伯父商议提前举行,他是多想娶她啊,但却不是在现在,倘若不能归来不是叫这样的娘子守活寡吗,他实在是不忍心,男子一把将女子拉入怀里,无论女子如何推他,他都紧紧抱住,宠溺的道:“娘子这般心疼我,怎叫我舍得…”

“我又不会飞,抱得这样紧做什么。”絮絮将脸贴在男子胸口,耳边的声音“咚咚咚”如同敲着她的心扉,瞧见地上散落的一颗红豆,道:“庆定远,我想赠与你一样东西。”

“期待咦”庆定远配合的闭上眼睛,絮絮把散落在地上的红豆捡起放在他手里,在他耳边轻声道:“夫君,数到10才可以睁开眼睛,不能耍赖,必须要数到10哦。”

“123”庆定远听见絮絮唤自己夫君,脸上的笑容明朗而温柔,他一定要再听几次才能宽慰自己那颗暴动的心,“8910”等他睁开眼睛,眼前毫无一人,摊开手掌,手里是一颗小小的红豆,庆定远笑了笑,握住,傻丫头,下次再捉弄我,可会让你在我怀里哭着求饶,“啪”庆定远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咽下口水,脸羞红,羞愧道:“不能想那些下流之事。”

第二日,他依旧翻墙进庭院里守着,天黑方才失望的离开,今日那庭院里炉火虽然旺着,但心上人却没有出现。

第三日他刚刚翻墙进庭院里,絮絮看见他便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第七日,第八日…第十日他守在庭院里终于看见了她,在她慌乱的神色下他拦住她,问:“为何躲我?”

絮絮以丝巾掩面,解释道:“娘亲说成婚之前见面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

“莫要相信这些,你我都会好好的,长命百岁。”庆定远伸手将絮絮的丝巾夺下,看着她羞红的小脸,温柔的道“明日我与父亲在练武场比武,要来看吗?”

絮絮点了点头,答应道:“嗯,我会去。”

第二正午,练武场上林立数千人围坐在擂台边,这寒风冰雪似乎都对此等场面畏惧三分一般,只下在外围,擂台上两个身着盔甲,手握长枪的男人对立,“咚咚咚”士兵敲了三声擂鼓,擂台下面的呼声高昂激荡,庆定远神经紧绷,盯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男人眼神犀利,一双剑眉微皱,神情严肃,一语点破庆定远的小心思,道:“看来,你在等人。”

庆定远答:“是又如何。”

“在战场上分心可是会丧命的!”男人说罢长枪在手里一转直接攻击庆定远的下盘,庆定远快速跳开,长枪反打向男人,男人轻蔑一笑,握住长枪一扯,“嘭”一脚踢在庆定远肚子上,在地上摩擦数米撞在柱子上…男人语带嘲讽:“小子,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

“……”庆定远从地上爬起,眼前这个人浑身杀意,眼神锐利,他不能在想其他的事,得好好和他打完这一场比赛!!!

二者在擂台上打了几个回合直到庆定远将男人打趴在地,但他也浑身是伤得倒在擂台上,男人起身看着庆定远欣慰一笑道:“定远,后日,便随我出兵北疆,此行凶险,做好准备。”

“伯父。”絮絮骑马赶来,却见庆定远躺在地上,快速来到二人面前,问候了男人便跪坐在庆定远身边,看着他脸上得淤青和伤,心疼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男人自觉的走下擂台留两夫妻在上面,其他士兵也自觉的散场,庆定远满眼盈盈的泪光望着天空,他的心此刻怎么如此难受,笑着道:“没事,你来了我就好了。”

絮絮道:“没事就好。”

庆定远生生憋回眼泪,坐起身,看着担忧自己的女子,问:“絮絮,你猜我们第几日成亲?”

“方才出门前,我听爹爹说了。”絮絮脸红如朝霞,尽显女儿家的娇媚,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抱住,甚至对她做一些不可言语的坏事情,当然庆定远是这样想的,捧着脸贫道:“娘子好生可爱,让夫君心底十分难以自持。”

“听说,你后日你便要随父亲出兵北疆,我也与父亲说了,等你归来再成婚。”絮絮此次却没有恼怒,眉目温柔,她虽知道此行他可不去,只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她不是那无理取闹的女子,深知庆定远的抱负与大义,但她也想像那无理取闹的女子,谁让她的竹马是个将军呢,“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站起身,一脸严肃的看着絮絮,握紧拳头,终于还是说出那句话:“倘若我身死沙场,你,便另寻他嫁吧!”

“……”絮絮心下一惊,顿了顿,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道:“自然,爱慕我的男子可多了,所以你要安全归来,不然,怎么带他见你。”

“我送你回家。”

“嗯。”

自此后,他们再未相见。日复日,年复年。

庆定远在北疆守着那一方长城,与前侦兵侦查时被蛮人俘虏,趁他们守备松懈斩杀蛮人将领,随后被押自城墙下,万箭穿心而死。

只可怜那美丽姑娘日日夜夜祈祷,终究在一场噩梦中清醒。老板娘喝下一口酒,抬眸看向缘者,道:“汝的遗憾?”

缘者将碗里的乾坤一口吞下,声音低沉而坚定道:“让我待在她身边十年,十年就好。”

“契约成立。”

缘者起身离开店里,浮生图上多了一株红豆,殷红如血,十分刺目。老板娘起身走入庭院里,谢必安和薛在饭桌前等着她,薛吞了一口口水道:“开吃了!!”老板娘坐下,那人怕是想陪她最后一程吧,明明可以……

亭子里,炉火明明,一个满脸皱纹,面容慈祥的老人把红豆一颗颗相连,又把它一颗颗磨成粉沫,她望向纷纷扬扬的白雪,想到:这是第几个寒冬了?“唉”她叹了口气,手里的红豆不小心撒了一地。

他为她一颗颗捡起,温柔唤道:“娘子。”

“定远……”老人泪眼朦胧的望着少年,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可知我等你多少年了……”

“我错了,再也不离开了。”

“可我已是行将就木,人老珠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