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之前一直很不解,到底是多么无耻的人才会说出这句话。可当我在雾隐医院里生活了这么久之后,才越发觉得这句话充满了了解人性的智慧。
我看着护工在活动区域里紧张地忙碌着,一顶顶帐篷很快就支了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以,就问邬先生:“大爷,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邬先生阴沉着脸,好半天才喃喃地说:“看来你说的那个外国人不简单啊,喜顺的秘密藏不住了。”
我赶紧说:“是啊,那个家伙看样子就很难缠,本来他应该是来找我取走张百麟留在我这里的一件东西,可我把东西交给他,他却不接下,还说什么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做完,总之他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邬先生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狰狞,他说:“既然不想走,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我吓了一跳,我从没见到邬先生流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我说:“大爷,留这样一个人在我们身边就像是把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枕在身下一样危险,我们应该想办法把这个人驱赶出雾隐医院。”
邬先生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小伙子,别在浪费时间了,就像那个乔纳森说的,他肯定要先做完他认为最重要的那件事之后才会离开。”
我说:“我只要一想到又那样一个家伙在这里,我想我连睡觉都不会安稳的。”
邬先生还是持悲观的态度,说:“小伙子,听我的,暂时不要再和那个人有任何冲突。他不是我们的目标,别让这个人打乱我们的计划。”
我也来了倔脾气,我觉得邬先生是因为年纪大了,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如何息事宁人。其实我之前也是这种性格,可吃过亏太多了之后,就会明白什么叫人善被人欺。这一次我不想听邬先生的,我要自己想办法,我对他说:“大爷,我还是想再最后试一次。”
邬先生摇了摇头,说:“那随便你好了,晚上我们再见吧,到时候我会给你讲一讲你想听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说:“大爷,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邬先生又变成了那个慈祥的老者,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背着手向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走去,现在这里实在太拥挤了,对邬先生来说,这样的环境聒噪得让人抓狂。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邬先生说晚上见,晚上我们怎么见?雾隐医院从来都不会让病人在入夜后走出病房的。
可邬先生已经走远了,他自然不会再回答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我找到了青胭,对她说:“快带我我去见副院长,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青胭有些为难也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找他干吗?”
我说:“这件事太复杂了,我和你在这里说不清楚,你只要带我去找他就好。”
青胭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请示一下他,我很快就回来。”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一定要快。”
青胭走了之后我又变得焦虑起来,我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效,可不做的话肯定就不会改变什么。
好在很快青胭就回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跟我说:“副院长现在可以见你,不过止呕十分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害你。”
在副院长的办公室里,副院长一见到我似乎很开心,他说:“志江,听说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我微微一愣,这个变态的家伙没有叫我小许,也没有叫我二十一号,而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志江。这么亲切的称呼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我说:“我是为了之前我们谈过的那件事来的。”
副院长看了看手表,然后漫不经心地问:“哦,我们之前谈过什么吗?”
我不解地问:“就是乔纳森的事情。您不是要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他离开吗?”
副院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你是说这件事啊,我想起来了。”
我继续说:“我现在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张百麟的手下,本来他拿到应该拿到的东西就会离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改变了主意,所以现在我也没办法了,我想如果要让他离开医院,或许只有您才能做到了。”
副院长放下手里的笔,把面前的那份文件推到一边,他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我,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此时已经没心思去拿捏和副院长谈话时语气的分寸了,我急着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想办法弄走乔纳森。”
副院长说:“你好像很害怕这个人。”
我实话实话:“我的确有点怕他,昨天他可是杀掉了一个人,而且还想杀我,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住在医院里,对大家都是个威胁。”
副院长说:“昨天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乔纳森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他现在是病人,留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大为意外,副院长这个态度转变的也太突然了,之前还是一副不把乔纳森赶在誓不罢休的样子,怎么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突然默许了乔纳森留下来了。
我问:“您怎么改主意了?”
副院长难掩内心的窃喜,说:“志江啊,我和你也算是朋友了,我也就不瞒你,人家刚刚送给了我的一份见面礼,我收下了这份大礼转眼就要赶人家出去,这有点不合规矩啊。”
我在心里骂了副院长一万遍,这个市侩的小人,为了一点利益难道就可以置原则不顾吗?我冷着脸问:“您是说昨晚他杀掉的那个人吗?”
副院长大大方方地承认,说:“没错,就是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面无表情地说:“知道,喜顺。”
副院长拍了拍手说:“没错,看来你也是了解内情的人,这个本来就失踪的病人,老邬当院长的时候没有解决,我的师兄也就是前任院长在任的时候也没有解决,现在在我主持工作的期间彻底解决了这件几乎传得玄而又玄的失踪事件。这是多漂亮的成绩啊。”
我哼了一声,说:“我觉得您不应该是仅仅得到了这样的虚名就感到开心的人,您应该更务实才对。”
副院长哈哈大笑,说:“志江啊,还是你了解我。你说得对,找到这个失踪的病人其实只是手段而已,而且我也不在乎喜顺是死是活。”说着,副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继续对我说:“这个才是最终的目的。”
我下意识地问:“那是什么?”
副院长或许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天兴致很高,对我几次略带冒犯的语气都不以为意,还耐心解释说:“这是上面对我工作调动的通知。因为我解决了前几任院长遗留的问题,所以我被正式认命为了雾隐医院的代理院长。”
我一时之间没弄清这里面的关系,我问:“您之前不就已经在这里主持工作了吗?”
副院长一摆手说:“不,那不一样。之前我是以副院长的身份暂时接替院长的职位,主持医院里的大小事务。但那不过是正常了工作流程,是在上面委任新的院长人选之前的暂时继任而已。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张纸我就已经算是半个真正的院长了。”
我问:“怎么会是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