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防患于未然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假设,如果大部分的意外都可以避免的话,那么意外也就不算是意外了。
就事论事,我还是很喜欢新院长喜欢折腾的这个热情,但有时候我也真的希望他折腾的时候不要再带上我了,我迟早会被他折腾死。
那天是周末,新院长心血来潮想要丰富医院里病人的康复生活,让他们更好地享受在这里的治疗过程。
我很想和他说,对于这些病人来说,最大的享受就是放任自流,对谁都好。
这次的活动是做手工,当然参与活动的都是一些相对正常的病人。
为了配合新院长我们早早就来到活动室里,坐在每个人早就预先设定好的位置上,这主要是方便新院长拍照。
护工把一些工具和材料给我们送了过来,当然这些都是在保证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准备的,就连我手里的剪刀都是塑料的。
一些病人似乎无所谓开不开心,反正就是胡乱摆弄一通。我拿着手里的塑料剪刀反倒是有点无所适从,这东西一点都不好用,连纸张都没办法整齐的裁剪。过了一会儿我就受不了了,我站起来对护工说:“能不能给我换一把真的剪刀?”
护工走过来,有些不满地问“二十一号,你嚷嚷什么?”
我也大声说:“我说,我需要一把真正的剪刀!”
护工还没说什么,我身后的一个人突然站起来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一遍掐一遍恶狠狠地说:“不行,不行,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
他为什么不和我走我不清楚,但我很快就要被他送走了,我被他掐得舌头都吐出来了。
好在护工眼疾手快,几个人一拥而上就把我和那个家伙分开了,看来新院长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攻击我的人竟然是老三。老三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平时也和我比较聊得来,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犯病,不过我了解这个年轻人,我想可能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去或者说错了什么话。
经过这么一闹活动也暂时结束了,我被带到新院长的办公室里,把他精心策划的活动给搅和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听我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听到是我在说需要剪刀的时候,他忽然释然了。
新院长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好吧,这不怪你。”
我问:“那老三他……”
新院长苦笑,说:“这也不怪他,他的情况是我疏忽了。”
那个中午,我们在新院长的办公室吃了顿午饭,他给我讲了老三的事情,然后我就明白了,的确是我说错话了……
我不知道在你居住的环境里是不是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很多年前,有一个人在村子里放下一把剪刀,他当时并没有收钱,说是等猪肉涨到5元钱一斤的时候,他再来拿剪刀的钱。结果猪肉真的涨到了5元钱一斤,而那个人也真的来了……诸如此类的故事有很多,你听过也没关系,但是和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相比,你就会知道这个传说有多浅薄了。别问我下面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我一点也不想搀和到这件事当中。相信我,你最好只是看看,别出声。
那一晚静得出奇,连寝室外面草丛中的蛐蛐儿都像是受到了什么暗示一样的噤声了。只有一轮暗红色的月亮冷冷地盯着一切。似乎在这样的夜里都会发生点什么。
男生寝室里有四个人,方便你记清,也省得你对号入座,我们叫他们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老大在床下的书桌前复习今天的笔记;老二在试穿着自己新买的运动鞋。老三在床上看小说;老四躺在床上玩游戏。
老二试完了鞋,发现鞋上的标签很碍眼,咬了几下,没断。
“你们谁有剪刀吗?”老二问他们三个。
老大、老三都说没有,老四玩得太入神,老二有重问了一遍,老四才摇了摇头。
老二无奈地在寝室里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把剪刀,甚至连常用的指甲刀都忘了放在哪里。其实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不是偶然,就连此时的人数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微妙,不信你就往下看。
老二嘟囔了一句:“倒霉,我现在只是需要一把剪刀而已。”
老三的书突然掉在了地上,显然是没拿住。落地的声音不大,却吓了老大、老二一跳,还没等他们抱怨,老三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老三双手抓住老二的肩膀,红着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
老二被老三异常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
老大皱着眉问:“老三,你疯啦?”
老三没有回答,还是瞪着老二问:“我问你刚才说什么?”瞬间胀红的眼睛让老三的表情说不出的恐怖。
老二颤颤巍巍地说:“我……我说我……需要一把剪刀。”
老三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倒在了地上,这下连老四都看出不对劲了。
老大问:“你咋啦?”
老三摇了摇头,问:“你们谁有烟?”
老四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给老三点上。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出了一个故事。
老三的家在东北的一个农村。村里人祖祖辈辈都靠种地为生。老三是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人。
那是老三初中暑假的一天。村里的广播里传来了村主任忐忑的声音:各家都听好了,每家出一户代表到村委会集合。“先生”来了。我再重复一遍……
老三也听说过这个“先生”的故事,这个先生第一次来的时候老三还穿着开裆裤呢。听大人们说,没有人知道这个先生的来历,他来了之后就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放了一把剪刀,当时的会计还以为他是推销剪刀的,就要轰他走。他却没要钱,只说等到有一天村子里的土坯房都没了的时候再来收钱,就用一百斤大米顶账就行。说完就走了。会计也没当回事,就把剪刀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一年之后,村里家家户户都翻盖了新的砖瓦房,那个放剪刀的人果然来了。当时村委会除了会计还有村主任也在。那个人进来就要一百斤大米,说是当年的剪刀钱。会计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虽然觉得意外,但是一把剪刀怎么也不值一百斤大米啊。说着就把那个人轰了出去。那个人没说什么,就走了。没想到当晚会计就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第二天,那个放剪刀的人又来了,还是要一百斤大米。村主任大怒,找来两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一顿棍棒把那个人赶出了村子。结果当天晚上打人的两个也死在了家中。
这时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第三天那个人又来了,村长只好从自家拿出一百斤大米,那个人背起大米只说了一句“等到有一天村里大旱的时候我再来。”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两年之后,村里果然遭遇了旱灾,连村西边的鱼塘里都要见了底。大片的庄稼眼看着就要绝收了。那个放剪刀的人果然又来了,村主任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个人说:“等大雨之后,用你们鱼塘里的鱼顶这场雨的帐就行。”说完就走了。
当天晚上就下起了雨,大雨足足下了两天,总算是缓解了旱情。雨停了之后,那个人又来到了村委会里,只说了一句“村子里满一千人的时候我再来。”那个人走后,村子里的人再也没有谁在村西的池塘里看见过一条鱼。
父亲作为家里的代表去了村委会。老三偷偷地跟了过去,本就是不安分的年纪,胆量和好奇心成正比。
村民围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向办公室里张望。老三从人缝中挤了进去,爬在窗台上看着里面。只见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人,面色黝黑,看起来和这些庄稼汉也没什么不同。
村主任在那个人面前唯唯诺诺地说:“先生,您这次要换点什么?”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不急,人还没来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