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得说出这话来轻松了许多,李泓看着李稷,唇角压抑不住地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容——就连再提起那个人时,他的模样都是幸福满足的。
“这就是你的理由?”李稷眼中全是了然,“你说你这人啊,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想着娶与不娶的事儿。人家姑娘呢,她愿意嫁给你吗?”
李泓迎着他的目光。
李稷也是少年郎,却因为被迫快速长大的缘故,眼睛如寒潭一般,阴戾锐利得直指人心。他已逐渐长成大人的模样了,不再是那个曾经在陵帝驾崩时紧紧拥护着自己的肃王殿下。
李泓扪心自问,是对他带着愧疚与佩服的,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怪异得很,好像江旻心悦之人不是自己,而是旁人一般……
李稷与江旻毫无瓜葛,怎么就敢断定,她不会嫁给自己呢!
于是他轻轻地笑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朕唯一能感谢赵喜荷的事。”李泓轻声叹息,“皇叔不要觉得朕窝囊,实在是这天下与她,朕更想选择她罢了。”
李稷的表情莫名其妙暗淡许多。
他看李泓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就想起当时偷听江旻与谢姝对话时,小姑娘想起李泓眼睛都是带光的。
她说这小兔崽子可怜,要留在宫中陪他同甘共苦……
“同甘共苦”这四个字仿佛是天下间最伤人的利器,划破他的胸膛,对着他的心脏狠狠来了一刀,李稷背着手,不动声色地将眼前这位少年天子打量一番,才忍住没直接伸手掐死他的心情。
“你不配。”李稷唇舌淬毒。
李泓的表情慢慢凝固。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
可李稷讥讽不屑的神色是那样真实,让他又免不了想起刚继位那些被梦魇纠缠的日子——梦里面,还没完全长开的肃王殿下都是这般望着他,言语恶毒地指责他德不配位,愧对李氏皇族,愧对天下百姓。
“那你呢,以你如今的身份,又怎么配与朕说这样的话?”到底是少年郎,即使重活一世,李泓死时也不过十五。他虽对李稷抱着不清不楚的亲情,但也受不了这样的指责与质问,当即变了脸色。
风大雨大,朱雀门短矮的屋檐根本遮不住雨势,一道闪电破空而来,直接将在一旁的许郁吓得心惊胆战。
李泓推开许郁,站到李稷不过咫尺的距离,似乎是忍耐思索了很久,神情慢慢由狰狞到温和:“皇叔,朕是真心实意,想把这万里河山拱手于你,但你若想把主意打到江旻身上,朕不介意咱们两败俱伤。”
李稷抿着唇——李泓的话让他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错觉。
他没有丝毫心虚,反而用清寒阴郁的眸子一直看着李泓,表情似笑非笑,仿佛伪君子一般,精致华美的面具让他运用的得心应手:“皇上长大了,翅膀硬了,何必与我这穷途末路的赌夫合作呢。”
这话就是明确拒绝了李泓,许郁在一旁看着,觉有李稷很可疑的赌气嫌疑,他张了张嘴想要劝,就见李泓自冷静之后,同样变得非常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