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不自然地绷紧了唇线，眼底藏着不悦。

他转头看着云栽，冷淡的目光让云栽下意识有点发怵，但为了江旻，她咬牙切齿地端起了十足的架子：“难道殿下认为奴婢说的不对吗？”

李稷懒得同她计较。

再看江旻一眼，他默不作声地放松手腕，抬脚快步离开。

云栽就守在门口看他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去侧屋拿了温水浸湿帕子，仔仔细细地替江旻擦脸。

花寺院中大而空阔，主要是女眷居于此处，李稷的寝屋偏远不少，走出百步后，他便敏锐地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很像人血。

李稷停步，回头看了一眼江旻的寝屋，就见屋内的烛光从破损的屋顶上扩散开来。

他心上一惊，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慢慢踱到后院林中，循着血腥味一路走过去，突然不知踩了个什么东西，害得他脚下一踉跄，差点没在泥泞地里表演驴打滚。

灵巧地稳定好身形，李稷垂眸一看，只见灌木丛中，有只人脚……

用袖底剑撩开灌木丛，就瞧见那脚的主人——死尸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的很大，除了胸膛的一处致命剑伤，并无其它伤痕，但却是骨瘦如柴，活像是被吸干了精血而亡。

为之衬托的是一件暗银线绣佛经的白袍，好像刻意给他超度一般，就这么披在死尸的身上，黑白两件颜色不同的衣裳混在一起，很容易分辨。

李稷蹲身下去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人死的时间也就在没多久之前，并且瞧他面目狰狞的模样，死的时候应当极其痛苦。

而白袍……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悟明的。

所以，这人是那秃驴杀的？

悟明返回来时，正好就看到李稷了。

他这和尚当的本就不明不白，杀人也没有破戒后的悔恨，反而镇定自若地拿着铁锹行至李稷面前，目光如炬：“殿下将郡主带到哪去了？”

“与你无关。”李稷最烦的就是他这一副好似江旻监管者的德行。

“呵呵。”悟明冷笑一声，“生而为人，因当自重！”

“我与大师彼此彼此吧。”李稷精致的唇角弯起一点子漂亮慵懒的弧度，迎着微微幽光，他漆黑硕大的眼孔仿若被一层血光沾染，凛冽又恐怖，“这人是燎军？”

“嗯。”悟明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尸体，“这个是让赵云韶召出来要吓郡主……京城里应该还藏很多个。”

南昌北元水火不容，互相安插探子，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是常事了。

不过近几个月来，据李稷所知，南昌大军已蠢蠢欲动了。秦岭防线如履薄冰，有江悯苦苦支撑尚且露出疲态，如果真一打仗，北元胜利的概率极低，京城之中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悟明提醒道：“殿下，该结交的人还是得结交啊。”

毕竟李氏皇族，就剩下他和李泓这两个可怜人了。

悟明听吩咐，知道江，谢这两个在朝中占据了大半势力的家族会无条件扶正李姓，匡扶社稷。他这才有心告诉李稷干旱瘟疫一事。

只要里李稷在朝廷平步青云，赵喜荷将会无比敌对他，等她放松对李泓和政权的把控，就是保皇党行动的最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