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桐苑中种植着大片花草树木,万物萌生的春季清爽难挡,树杈枝桠上缀满了如云霞般的花苞与花朵,一簇又一簇,异香扑鼻。
红墙绿瓦间,李稷悄无声息地立在墙头,目光下垂,正好能从半掩着的窗户里看到江旻与谢姝,连两人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李泓”这个名字时,他心里总放不下,好像滋生出的恶念一点点开始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自觉不妥。
原来小姑娘并不是因为他,才冒死留在宫中,甘愿当一个漂亮的活靶子……
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李稷面无表情地紧盯着江旻——她生着病,清瘦了不少,被谢姝哄得又哭又笑,还是掩不住面容疲倦,像一只要被捏死的鸭子,蠢得要死。
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歪头注视着被风卷席的桃花瓣往下悉悉嗦嗦地落,李稷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去接,带着晨露的花瓣急匆匆从他的手缝之间坠落下去。
就像聪明狡黠的猎物,若无能力,不拼尽全力,就永远抓不住。
李稷吊起眉梢眼角,露出一点子妖异的冷笑,双瞳中便已是血气翻涌。
江旻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她。
谢姝赶紧用厚厚的被褥将她裹紧:“出不出宫这事儿咱娘俩说的不算,一切等你爹爹回来定夺。在这段时间里,张见山会替我时时刻刻照看监督你,你切记,无事不要出门,更不要与赵家人有过多来往。”
“特别是赵云韶!”
江旻点头:“知道啦。”
那日被她言语挑唆过,赵云韶就将雪狼放出来,差点害得她们两个都命丧黄泉……眼下人还被关在凉萧殿闭门思过呢,但回忆起来,江旻也不得不为当时赵云韶镇定自若的神情暗自心惊。
她好像骨子里就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疯劲……
“那就再睡会儿吧,养养精神。”谢姝抚了抚她的额头,一股浓厚的檀香味儿让江旻格外心安。
仔细照顾着江旻睡下去,谢姝看了她一会儿,叹息着退出房门,抬眸似乎不经意地扫向墙角延伸出去的桃树。
那里落下的花瓣比昨日更多。
她迟疑片刻,轻声唤来琥珀,抱着贪玩的小猫儿穿过屋檐下,到了偏殿厨房。
张见山屏退了宫女,正在专心致志的煎药。
“那个许郁是什么来头,你可查到一点眉目了?”谢姝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许郁是巴蜀人士,从南昌过来到北元,一路上救死扶伤,在江湖上声威极大,人称华佗在世。”张见山轻声说,“这人是前几个月太后特地请进宫来为郡主治疗心疾的,派出去的人查探到的消息里连他身世都弄不清楚,像是刻意掩藏过。”
谢姝抿唇,说不担忧是假的。
“夫人是觉得许郁进宫动机不纯?”张见山问。
谢姝点头:“应该是为其他人或事而来的,但赵喜荷和卿卿都没有那么大排面……他为的,或许是一个咱们都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