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姜妨和应天躺在屋顶纳凉。刚搬到居住区所建造的树屋偶尔还被使用，尤其是盛夏更是抢手，竹制透气性更好的树屋更凉爽。

他们没有废弃曾经生活的任何空间，树屋、山洞都会得到日常的养护，打扫保持干燥重新加固。

张奇穹和应天还顺便给他们树屋的顶子开了个窗，让他们可以看到星空。

姜妨动了动，应天把姜妨身下的垫子拽平。

姜妨：“没事儿，不硌得慌。”

应天：“嗯”，说着他把姜妨揽到自己怀里。

“今儿弄活儿弄完了，没占上树屋，那俩老东西手可真快”，姜妨说着想起前两日和司梧勰闲聊时说的话。

姜妨：“勰哥跟我说最近大哥的心情不太好，我还真没想过你们男人也会陷入纠结唉。”

“怎么说？”应天。

姜妨：“大哥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但他对产生满意情绪的自己很不满。你也会这样吗？”

应天寻思了一会儿收紧手臂说：“我很满意，并无不满。”

“也对，你和大哥在本质上根本不是同一种人。虽然表象看起来都有着几近变态的训练欲和自律。”姜妨说着笑了笑。

应天：“嗯？”

“嗯什么嗯，大哥喜欢主动面对挑战，而你是希望我们能够应对挑战。如果有一天你真觉得安全了，也许会放弃对我们磨练的要求，转而好好的过日子。”姜妨说着回手摸了摸应天的脸颊：“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大哥喜欢纷争和乱世，喜欢在颠沛流离中找寻战的意义。而你出征只是为了能回家过普通的日子。”

应天：“…也许吧。”

“嘁，”姜妨听出应天语气里的欲盖弥彰，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再看不懂三分两分也说不过去。她也不戳破，继续说：“三十多年可真不短，大哥多半是一想到这三十多年会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心生不满，更让他不满的时他现在拥有二哥后而产生的满足。”

应天哼笑：“太绕了。”

“你这人，不想聊的话题就装听不懂，真是够了。”姜妨笑怼自家爱人。

现在的生活太有规律，他们似乎都看到了阶段性的尽头是什么。日升月落，循环往复让他们的思考都变少了，

他们没有放弃成长、没有放弃学习、没有放弃对战和锻炼、可他们因为看到了这个次界结束后的未来，心里反而没有了依托。没有了因未知而带来的强大动力，即使炁道空那样神秘，可对于他们来讲，那都是三十年后的事儿。

三十年不长不短，赶着跑的人用三十年过完了一生，多长又多短。不着急的人，慢慢的过了三四个三十年，也不短，可也不长。

他们每个人心里有不同面貌却本质相同的愿望，无论为了什么目标他们都希望走到最后的那一刻。

每一个选择一次次轮回的轮回者都想要碰触到炁道空所谓的边缘，想要知道炁道空背后到底是什么。

而此时面对这既定的三十年，画地为牢的茫然充斥在每个人心里。只不过有的人会因为生活得到了满足而忽略迷茫享受时光，而有的人却无法面对平淡日子带来的虚无感。

应天：“大哥很难。”

“什么？”姜妨：“哦，你说大哥之前的经历啊。对啊，他的经历可和咱们太不同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活的历史嘞。唉…你说金戈铁马，高官厚禄都离开了大哥。连那些举世闻名的称号、名字，也都毫无意义了。这种心理落差…咱们这种平民一定理解不了。”

“嗯，是啊。”应天。

姜妨：“说真的哦，阿天。我现在偶尔会觉得特别踏实，但偶尔也会觉得很恍惚。我们忽然有了新的世界，却同时也失去曾经了一切。有时候我竟分不清现在的日子和一无所有相比，哪个更让人遗憾。刀耕植猎的生活，太真实了反而像假的。”

“你说我会不会某天又忽然……”姜妨。

“瞎说，”应天打断姜妨的话，颔首使劲亲了姜妨额头一下，发出很大声响。

应天：“不要用别人的执著去引得你怀疑现在。”

姜妨低下头玩着应天的手指，回：“你这人，我不就闲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