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心跳的贼快,就像第一次接吻的感觉,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哩,原来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啊,这种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恋爱的感觉啊。真是太坏了,之前竟然没人和我说过有这样的好东西,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了老爸,你竟只知道自己偷偷的喝,咦嘻嘻,以后我也要喝,要喝。
这次我睡得很死,很踏实,没有半夜起来过,没有没什么东西惊醒过,更没有人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该站岗了。等我再次睁开了双眼的时候,是因为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哨音,看来我哪怕喝了酒也依旧对哨音很敏感啊。只不过我脑袋有些涨涨的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半夜敲我脑袋了吗?不然这是为什么了,我记得自己没有喝醉啊,也没有喝了酒之后拿头撞墙的行为,这样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一路既往的收拾好床铺,然后开始跑操,进行最后的一次跑操,因为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开这了,不出意外的话,永远,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沐浴着晨风,呼吸着早上新鲜的空气,顿时感觉精神大好,之前脑袋涨涨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三圈跑下来,额头微微出汗,按照平时的要求,这样的强度刚刚好,不过因为是最后一次跑操了,所以我们有点舍不得,有点不满足,于是就憋足了劲又跑了一圈。跑的大家是上气不接下气,跑的每个人都满头大汗,可是我们不在乎,都要走了,谁在乎?我们嘴角露着笑,这才应该是最后一次跑操嘛!痛快,真痛快,大呼痛快。
吃过最后一次部队的早饭之后就是退伍仪式了,虽然我们晚上的时候才走了,可是退伍仪式早上就要举行了,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当我们穿着常服军装到了大礼堂的时候,来的人已经很多了,师部大院里的所有部队都会参加,当然也包括顾诚他们的侦察连。可是人太多了,我在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很不露声色的到处观察,可是穿着一样军装,剃着一样发型的茫茫当兵的人中,要找出我要找的顾诚是何其的难,没过多久我就放弃了。不过虽然没能找到他,但我还是有一种他在我身边的踏实感,因为不管他的决定是退伍还是继续留在部队,至少现在我们在同一个会场,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这就很够了。
待一切就绪,台上的干部们开始讲话了,讲了没几句,就说要奏唱军歌,而这也将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奏唱军歌。慷慨激扬的军歌一下就点燃了会场,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在沸腾。向前向前向前
待奏唱完毕,许久之后我才平复自己的心情,军歌啊,我刚当兵的时候就唱过,只是后来,唱的不多而,这次是最后一次唱了,初听不识歌中意,再听已非歌中人。
接下来就又是干部们的讲话了,一个参谋突然开始一个一个的念我们的名字,我想着些应该是我们这些即将退伍老兵的名字吧,在好多个名字之后,我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我们连退伍老兵的名字。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她们的面孔,每听到一个名字,我总能想起她们的故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一张又一张的面孔,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直到点到了我的名字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这些名字中的一个,那也就是说不管这些被点到的名字的人幸运或者不幸,我都会和她们一样,不会幸免,共死共生。
突然我听到那个参谋念了一个叫李开的名字,李开,侦察连的李开吗?如果真是他的话,看来我当初的感觉就没错,伤了腿之后的他必然会选择离开部队,这是骄傲,也是无奈。不过既然提到了李开,那么顾诚要退伍的话也应该不久就会点到名字的吧,于是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可是令我失望的是,好久,好久之后我都没听到啊,没听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啊,是因为在听到李开之前我走神了没听到还是确实他没有选择退伍或者之前设想的那个最糟糕的结果?因为之前就有联系他来着,可是那时候怎么也联系不上,因为想着他很大的可能也会退伍所以就想着联系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额,等退伍之后再联系也可以。
可是我没听到他的名字,也联系不到他,他到底是去了哪里?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台上参谋还一直在台上在念着名字,而除了了我们连和侦察连的李开之外,别人的名字对我而言就只是个名字而已。既说不上耳熟,也没有任何概
念,只是单纯的名字而已,而我的心却飞到顾诚那里去了,虽然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赵刚等一共一百八十名同志从现在开始,退出现役”
台上参谋的最后一句话将我惊醒,原来真的,真的从现在开始自己就不再是一个兵了啊。退出现役,退出现役了啊。
这注定是要被铭记的一天,因为我又成了原来的我了,身上没有光环,普普通通,文文静静的文静。
退伍仪式结束后,我们就开始上交物资了,军装,被褥,身份标志什么的统统都上交,除了身上穿的这套军装可以带走之外,仔细想想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可以带走的了。一身轻松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部队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走之前要吃一顿饺子,至于叫法嘛,就叫滚蛋饺,哈哈。来的时候吃的是面条叫迎新面,走的时候是滚蛋饺,真是贴切,真是有特色。吃着这热腾腾的滚蛋饺,想着自己马上就又滚蛋了,就不由得想要多吃几个,想让我滚蛋,那就吃穷你再滚蛋吧,虽然部队是不可能吃穷的,却不能阻止我吃穷部队的伟大愿望。
“给,飞飞,再吃一个,以后就吃不上了,现在多吃点”
“还吃啊,我这都二十几个了,再吃的话我感觉自己就快要吃吐了”
飞飞虽然怎么说,却还是依旧吃了我给她的饺子。
“这可不像你,你以前不是特别能吃的嘛,才几个小小的饺子而已”
“那不是以前嘛,人家现在减肥成功可得好好注意身材,万一要是再长胖的话,哪找机会减肥去,怎么钓个金龟婿啊”
“呦呦呦,看不出来,飞飞现在对吃都不感兴趣了”
“不是不感兴趣,是不对多吃感兴趣,没办法,社会在进步,我也要进步”
“嗯,可以,可以,这就很社会了”
“哈哈,快吃吧,吃完我们就该走了”
“嗯”
十分钟之后,我们如了滚蛋饺的愿,可以滚蛋了。
天已经黑了,黑了之后的天更容易让人伤感,虽然这本就是一个注定要伤感的日子。来送我们的车已经到了。当我们登上车之后,就会和部队说
再见,就会和留在部队的战友说再见,就会和一起返乡却注定要在半路离开的退伍老兵说再见,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来时的城市,就像梦一样。
部队的人也都到了,他们会目送我们离开,我们则会眼睁睁的看着和她们分开,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哭出来,可我知道我现在很难受,贼难受。
一首《送战友》突然在大喇叭上想起,也不知道是那个人放的,明明以及很难受了,却还要用这样的歌来让人更难受,真是不安好心。
操场场上,离开的人胸口别着一朵光荣花,很好认,然后他们在和留在部队的战友道别。说着什么我不知道,应该以后再聚多加保重这样的话吧,只是我看着她们说着说着就有人眼睛里亮晶晶的,当我发现了第一个的时候,第二个也就更容易发现了,于是第三个,第四个,好多好多个。
为什么我的眼里没有亮晶晶,是因为我铁石心肠吗?是因为我没有感情吗?不是吧,是因为我其实在昨晚的时候就流过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枕头上湿湿的一片就是证明,只不过我没和别人说,我怕她们说我太软弱。可是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证明,她们其实也不是那么坚强,她们其实也是软弱的,在离别面前软弱,在感情面前软弱,好像才是正常,好像才有道理。
道别依旧再继续,我也走进人群,和大家一一道别。
车子突然点着火,我心底一沉,看来是该走了,果然,干部们开始催促让我们登车出发了。可是大家都舍不得,都想在挽留一会,曾经关系好的互道珍重,曾经关系一般的互道珍重,曾经关键很差的也相视一笑,互道珍重,这个时候,所有人就两个关系,要走的,和舍不得让走的。
可是,终究是会走的。第一个人开始上了车,第二个,然后慢慢的所有退伍老兵头上了车,车子隔音不是很好,我还能听到战友的祝福,还能听到
《送战友》,我看着这一切,眼里不由得也亮晶晶了。我本以为泪流过了就不会再流了,可是我错了,是我太小看我们之间的情谊了,是我太小看这次离别对我的影响了。
车子开始缓慢的走动,慢慢的驶出营门,驶离营区,也驶离了我们的曾经的家。我看着窗外,不敢看别人,因为我从窗户上看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泪人了,一个满脸悲伤的泪人。
我们踏上军车,然后再转乘军列,踏上了归家的路,路很短,就一天,路很长,感觉像一辈子。
车不紧不慢的将我们送到了个子的目的地,等我下了车,看着这人头攒动的车站,深呼了口气,对自己说,这就是家乡的味道啊,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