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然后朝着他走过去。其实我在集训队的成绩挺好的,一般的护理操作都能够熟练掌握,可是在往顾诚那里走的时候,心里却是有些紧张,感觉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我紧张,因为第一次面对真正的病人,我紧张,因为那个人曾经是我心里的偶像现在却和我离的这么近,我紧张,是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小伤还是很严重。紧张是因为害怕吧,这样的环境里兴奋是不可能的,那我在怕什么,怕新事物还是怕他还是怕他伤的严重。总之,我就这样裹挟着自己的紧张缓慢而坚定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我以为这将会很漫长而我也确实觉得这很漫长,可实际上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而已。
我到了他面前,看着他,他的脸现在有些苍白,没有和很多当兵的一样都很被晒成了小麦色,他的鼻子高高的,眼睫毛也很长,两道剑眉显得很有气质,而且他的眼睛很特别,就像是一块黑曜石,黑的让人不知觉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我赶紧转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接着对他说:“那就好,你一定要自己多注意身体啊。对了,还有,崔医生交代了,一切要按她的医嘱来,你这个药快输完了,等下我再换一瓶新的”
“嗯,好的,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这都是我该做的,那你就你先自己待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我就出去准备去换药的事情了。
我转身出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有点心疼,一阵一阵的那种疼。我转身关上门,关门的时候也不敢看他,只是盯着地面,我想他会不会觉得我太无情,还是别的什么。关上门之后,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我做不到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之后还能风轻云淡,我其实早就绷不住了,我在他面前强装镇定,那是强装的啊。我靠着墙上慢慢蹲下来,我这会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他竟然有些不清自己,虽然确实是只有一面之缘,但还是会有点失落啊,自己可是好多个时候会想起这个人的啊。不过,和这些小事相比起来他的病情更令我担忧。
我突然间感觉这个世界有些残忍,为什么会让一个那么优秀的人进到医院,殊不知世界上很多的事情就是因为和医院有了交集而让未来变得扑朔迷离的,有的人治好了皆大欢喜,有的人治不好留下后遗症一辈子就在那样的阴影里度过,还有的人甚至会进了医院的太平间,我希望也只希望他是第一种。我没有哭出来,我只是心疼,我用力的捂住心口,让我不那么难受,我平时虽然也会多愁善感,可却从没没有像这次这样撕心裂肺,难以自己。我好想哭一下,或者喊出些什么,可是我做不到,我就只是捂住心口,慢慢的让这种悲伤消退。
过了一会,感觉稍微好一点了,然后我去找崔医生。
“砰砰砰”我敲了一下崔医生房间的门。
“请进”
我推开门进去,见了崔医生对她说:“崔医生,按照您的医嘱,一会我就给227号的病人换药,然后我过来拿一下药”
“嗯,好的,不过你要记得一定要仔胆大心细,严格按医嘱上的来。我相信你们,呐,药就在那边自己去拿吧,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和我说啊”
我走过去,拿到了新药,该走了,可我却犹豫了一下,我站在原地,鼓起勇气对崔医生说:“那个,崔医生,就是我想问一下227号的病人他受的什么伤,严不严重啊”
“哦,你说这个啊,227号的病人是昨天部队上送上来的,我记得那会他流了好多血,哎,真是想不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娃娃怎么会遭这样得罪。对了,他受的是枪伤,子弹打进了腹部,而且头部也遭到了重物袭击,来的时候还昏迷着了。不过现在已经将子弹取出来了,头部也做了处理,剩下的就是静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照顾好病人,让他可以早日出院”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是沉重了,枪伤啊,那一定很疼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哪怕是被小刀划一下都会就得疼的要命的。而且,他头部也被伤了,那他记不得我是因为头受伤的原因吗,怪不得他觉得我面熟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唉,我怎么会想这些,人家头受伤是很严重的事好不好,自己尽竟然只在乎他是为什么没有认出自己,哎真是不可理喻,算了,反正以后就是自己照顾他了,那就再尽心尽力一些好了,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尽心尽力就好啦啊。
我在心里嘀咕,嘴上也不闲着,对崔医生说:“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争取让他早日出院”
“嗯,有信心就好,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那崔医生,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记得有问题叫我啊”
“明白”
说完我就转身出去了。走在前往病房的路上我还想想着崔医生对我说的那些话,关于顾诚的伤势,我是没办法只凭想象就可以感同身受的体会那种痛苦的,我心里不禁又对顾诚多了一些佩服。
又到了病房门口,我轻轻地推开了门,顾诚不知为何又在那里看窗外了,也不知道窗外的柳树对他来说到底有多好看。这回我没有跟着他一起看,因为我的心思不在窗外,只在他身上。我径直走到他跟前,原来的药马上就完了,我直接将新药给换上去,换药的时候,他却不看窗外了,回过头来看我换药。我心想换药有什么好看的就要和他说不用看,但转念一想,他已经够可怜的了,就随着他吧,反正他也没别的事可干,看就看吧。
等我换完药,然后将就得药处理掉,再检查了一些还有没有没注意到的地方,等一切都万无一失之后,我才坐在他身边和他说起话来。
“顾诚”
“嗯?咋了”
“就是我听崔医生说你受了枪伤,现在呐,现在感觉咋样了?”
他抬起手要去挠头却发现头上还有绷带,于是讪讪的将手放回去,想了一下然后说道“额,其实还好,做手术之前和手术的时候都没有感觉,等到后来醒了,才感觉腹部火辣辣的,我偷偷的瞅了一眼,发现他们给我缝的感觉好丑啊,看起来就像腹部有一只小蜈蚣。还有就是脑袋有时候昏昏沉沉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我一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笑,之前沉重的心也变得好受了许多,我对他说说:“顾诚,你可真逗,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但是我刚说完就又有些伤感,哎,他也真是可怜,可能他也想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那能有什么办法哩,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就只好看开些,是吧,其实也没什么,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啥也不用管,想想就又好多了。哦,对了,你一直顾诚顾诚的叫我,可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了,能不能说一下你的名字了”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心里也软看,不好拒绝他,况且我也是希望他能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不想自己只是一个对他来说无名无姓的路人甲。
“那你可听好了,我的名字可不随便告诉别人的,我叫文静,文静的文,文静的静,你记住了吗?你要是记住了就不许忘记哦,你如果会忘记的话那就现在也不用记住的,不然以后要是忘记了的话,还不如不记住了”
“这么严厉啊,哈哈,放心好了,这么特别的名字想忘记也是很难的,文静是吧,我记住了,不会忘记”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挺高兴的,是的,请记住我吧,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的模样,记住我的喜怒哀乐。记住我,因为我也记住你了吧,我一直将你你记在心里的,这回咱两就公平了哦。
“嗯,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好了。哦,对了,你能不能讲一下你是为啥受伤了的,咋这么不小心,还是枪伤,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一听我问这个,脸上出笑意渐渐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我一看他这样子,心想可能不妙,或许这件事触及到他的痛处,就急忙说道:“你看你,那么认真干嘛,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谁还没有个自己的秘密来着,我才没有那么的好奇心爆棚了”说完之后,便出了口气,为自己机智的化解了尴尬而暗自窃喜。
他听我这样说,也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他就那样很平常的看着我,但我却感觉他的眼神中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或者是想要看透些什么。我感觉空气中就像掺了强力胶,变得缓慢而黏稠,那种压抑的气氛就想要将我窒息,我突然很想大口大口的喘气,但理智告诉我现在最好不要有什么举动,不然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尴尬和不可收拾。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很纳闷,他为什么要笑,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嘲笑更像是那种阴谋得逞的奸笑。我觉得这个人突然好可恶,就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的问他:“顾诚,你在笑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的”
他一手放在肚子上止住笑对我说“抱歉,哈哈,实在是我觉得你好逗啊,我就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你问都问了,为什么要再加上一句,我真的很想努力装深沉,可是我做不到,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啊,我装不下去了,哈哈哈哈,不行了,笑的我肚子疼。”
我一听就更生气了,这个顾诚,我还以为是碰到了他的痛处,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装深沉,亏得我还以为自己机智的化解了尴尬,感情从头到尾都是在装的,不行,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女人可是很记仇的生物。
“好你个顾诚,演的的真像啊,我都差点着了你的到,既然你这么喜欢装深沉,那我明天给你输液的时候换一个大号的针头,到时候也希望你能像现在一样能深沉,像现在一样笑的出来”
说完我就欲起身要走,他听完,我看见那本来又有些苍白的脸好像又白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反正他立马就不再笑了这是肯定的。哎,少年,你还太年轻,敢拿我当笑料,小心我拿你当小白鼠,咱们来日方长,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我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我的眼睛里满满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