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政委示意道:“贺支,你来吧。”
“好,徐局您看,我们是以多点布控的方式,以缉毒、武警为主力,以刑侦、派出所警力为有效补充。我们测算过,潜伏警力奔赴任何一个出城路口的时间都不超过三分钟。考虑到气候的影响,我们会在行动前把距离往前挪移,不管他们从哪个方向走,我们都能建立有效的追捕和拦截。他们不动则已,一动,必在网中。”贺炯道。
屏幕的警务图上,各派出所,刑警大队、支队依次灯亮,潜伏点的黄灯星罗棋布,这些代表着警力配置的光点交叉连接,把整个晋阳市变成了一张大网,光线在光点间穿梭,都是极短的距离。徐中元一看即明,只要命令一下,马上就是全城警动,扑向任何一个地点都是迅雷不及掩耳。
“好,我们的警力也到极限了,你怎么保证他们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出货呢?”徐中元反问贺炯,“假如他们再憋几天,不,哪怕一天,我们的布防就全成摆设了。警察也是人,高度戒备的时间撑不过二十四小时。”
“我给出三个理由,第一,我们连续两周对全市的仓储、城乡接合部、厂矿、小企业等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进行了不间断的排查,准确地讲,是只排不查,但要详细登记、全部覆盖。我们的目的就在打草惊蛇,查毒源在我市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连基层派出所的民警辅警都知道这个情况,他们还待得下去吗?即便还待着,恐怕也到极限了。”
贺炯侃侃而谈,看着徐中元局长没有异议,他继续说着:“第二,前一阶段我们声势浩大的临检、查车、排查可以讲都是围城,兵法讲围城必阙,围得太死肯定要狗急跳墙,万一毁掉毒品那我们也前功尽弃了。必须有个阙,也就是一个疏导的缺口,让他们逃出生天,当然,是自以为能够逃出生天的路子,我们撤了几次口子,他们都没有上当,主要嫌疑人都没有动。我甚至一度怀疑判断失误,可当内线传出p息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他们找到了最佳的缺口,要利用天时和地利的时机运走……现在,主要嫌疑人已经开始动了。”贺炯笑道。
徐中元缓缓点头,此时再看,曹戈驾着车已经过了高速口畅通无阻地上路了。贺炯收回了眼光继续道:“第三……呵呵,就是一直深藏着的那位黑客老猫,也开始动了。”
“咝!”这个信息听得徐局长一吸凉气,眼睛瞪大了一圈,痴痴地看着贺支队长,寻思了半晌道:“有第三条,前两条都是废话。”
自然是废话,这个黑客一动,当然就是要干活儿了。贺炯哈哈一笑默认了,谭政委道:“藏得确实够深,比大海捞针还难,现代的犯罪真是刷新了我们的认知,还有以代码形式存在的犯罪,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啊。”
“那看来,这位网警要拔头筹了啊。”徐中元局长道。
这话并没有得到两位部下的肯定,贺炯和谭政委不约而同地笑笑,一起摇摇头。
徐局长明白又给整蒙了,他思忖道:“这还不算撒手锏?”
“不算,人是一个难点,我们可以盯住;黑客是个难点,大数据可以盯住。但还有一个关键的难点是……毒品,很难盯住,这么多嫌疑人,谁是真身,谁是替身?毒源在哪儿?有多少?制毒的机械在哪儿?会以什么方式运走?这一点,大数据给不出我们答案。”贺炯正色道。
“哟嗬……那你……有答案了?”徐中元局长紧张地问。
“还没有。”贺炯摇头,徐中元表情一黯,谭政委赶紧补充道:“马上就有了,他们不动,我们也没办法有啊。”
“那我们在这儿干什么?”徐中元不悦了。
“那请到我办公室休息?给您备好了茶……别生气,领导,还有一个具体的方案,您一定会感兴趣的。现在是热身,都在互相试探,估计动手也到天亮了,不布置好所有疑兵,真身不会出来的。”贺炯做着请的手势。
徐局长想了想,粲然一笑,当先离开指挥岗位了。
还真如贺炯所料,连天平出来一路溜达,跟着徐虎手下的保安出来两辆车溜达,连宝利华小区的孙仁、石国中也分头出来溜达,几拨人转悠了几圈,又原路回去了……
嘀——嘀——嘀——
车上的手机几声长音告警,泊在农贸市场大院的车熄火很长时间了,里面的几位正打着呼噜,一直没有合眼的连天平拿起手机,看了眼短信,拍着前台示意着:“醒醒,准备干活儿了。”
“嗯,二屁……”
“啊?!天还没亮呢。”
“下来吧,不得准备准备?”
“猛子,去我屋把床底箱子搬下来。”
“好嘞。”
几人鱼贯而出,邢猛志奔上楼拿箱子,孬九和葛二屁已经踢开了楼下那群赌鬼睡觉的屋子的门,亮了灯,听得两人骂骂咧咧让人起身。邢猛志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指向凌晨四时三十五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而现在,他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箱子是合着的,就一个普通的纸箱,邢猛志不敢打开偷窥,搬起来就走,出门时正和连天平碰了个照面。连天平神秘地笑了笑,邢猛志憨厚地回笑,连天平突然道:“打开。”
邢猛志一手托着,一手掀开,眼睛一直,倒吸凉气,两支手枪,连天平伸手拔了一支插到了腰里,随口问着:“猛子,怎么看你有点心虚啊?”
“能不心虚吗?这活儿要么跑喽,要么栽了,不会有第三条路。真被堵上,就弄杆机枪也没用啊。”邢猛志实话实说道。这些土贼横得紧,一把枪就要对抗警察,让人不得不佩服一把。
“呵呵,说得对,不过你想得不对。武器能壮壮胆,子弹呢,是留给自己的,真出了事,你们就把事都推我身上。”连天平无所谓地道。
“那怎么行?显得我们多不仗义。”邢猛志心一跳,现在是真有点佩服了。
“呵呵,这把赌的是命,真要上路了,那得各安天命,别恨我就成。”连天平道。
“唉……”邢猛志狐疑地看了眼,端着箱子下去了。
门口等着的孬九把另一支枪插进了腰间,翻着箱子,几根钢制的钩子、一盒子弹、一摞钱,还有一个大纸包。他拿着纸包进了屋子,那些起床打哈欠的正迷糊着,孬九把纸包往床上一扔喊着:“快,各来两口,干活儿了。”
平时能抽到的无非是边角料渣子,或者行内所称的“乏货”。纸包一打开是晶莹的白色,一个吸食的惊声喜叫,更多的围上来。每人撮点,赶紧地搓烟盒锡纸、找打火机,跟着烟雾腾腾,一撮又一撮的白粉粉变成了烟雾。
邢猛志惊得眼睛瞪大了一圈,拽着孬九往外走小声道:“你让人家吸货?个个晕了能找着东南西北吗?”
“没事,都是老毒虫了,一克货就填填胃口,不抽两口,他们根本出不了门走不动路啊。”孬九附耳小声说着,“这是冰,吸了有精神着呢,别看一个个蔫瓜歪枣的,两口过来立马成猛男。”
说着,那吸得最快的一个萎靡男肉眼可见地表情肃然了,眼睛睁开了,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亢奋,他左瞅右瞅,又要抢另一个货,被葛二屁踹了一脚老实了。葛二屁在里头成大爷了,正发号施令着:“听着啊,一会儿干活儿,别抽多了滚臭水沟里。都吃点喝点养养精神,立马开始干活儿。老大说了,今天一人一万,够你们抽几个月了。”
好好好……七八个毒虫赌鬼兴奋得直拍巴掌,邢猛志注意到那个赌博欠债的王云标也在吸食的人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抽了,他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走走走……”
孬九拉着邢猛志,葛二屁外面锁着门,回头时连天平已经在前面了,他沿着小巷往外走。端着箱子的邢猛志不明所以。一行四人直到冷库储藏门,铁门洞开,没想到开门的是有两人肥的董小花。这姐们儿平时除了连天平谁都敢摸,今天意外地很严肃,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啪!”灯开,满仓库的鱼虾大大小小地堆积在仓里,连天平一摆头示意,孬九接过了箱子,把一把钩子拿着,在一处货堆的空地上找着什么……似乎有留的地钩,咔咔一合,叫着葛二屁往钩圈里套着强拉。拇指粗的纤维绳,这头拉绳子,那头轰轰的机械声音响起了,邢猛志又是惊得合不拢嘴,董小花波姐正娴熟地开着小装载车往这里走。
不对……这是要拉地皮……不对,拉水泥地面,莫非,这就是藏毒地点?
邢猛志暗叫聪明,谁可能想到这么个每天熙熙攘攘的农贸市场,会是藏毒地点呢?
来不及思索已经验证了,装载机套着拉绳,倒车一使劲,埋好的地钩“嘭嘭嘭”被拉起来了,耳听着水泥块碎裂的声音,眼见着刚才平整的空地,成了一个大坑,原来是一个钢制骨架,只是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水泥。
“呵呵,守着个金山银山愣是没敢动,这个月憋死老子了,起货。”连天平发号施令着。
“哎呀,妈呀,你不说是过期冻肉怕查吗?原来是值钱货。这坑还是我挖的,平哥我可谁都没告诉啊。”葛二屁邀着功喜滋滋地道。连天平却笑道:“哈哈,这不是怕你知道得太多失眠吗?”
“没事,只要怀里搂着钱,我在哪儿也能睡踏实了……接着。”葛二屁跳下了半人深的坑里,往外递着货,孬九和邢猛志接着。邢猛志往下一看,小心肝又使劲颤了颤,足足几十箱标着冻干海鲜的包装,能拉多半货厢车,按量刑的话,怕是得把在场几个枪毙几个来回都有富余。
“猛子,可以啊。”蹲在坑边的连天平看着邢猛志,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