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给个临时工待遇,拉来当特工使。”任明星道。
“也不像啊,咱们这内陆省份,不是毒品重灾区啊。”邢猛志纳闷了一句。警务的升级是跟着犯罪的形势走的,哪一类的犯罪率高,哪一类的警种相对就强,要说晋西这个内陆省,毒品犯罪率较沿海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管他呢,挣这俩小钱卖力不卖命啊,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任明星嚼吃着,没当回事。
邢猛志皱了皱眉头,也放弃了,哪怕在警营,他对这个神秘的警种也是一无所知,顶多是有对“毒品”这两个字的怵然,态度自然敬而远之。
丁灿取笑道:“告诉你们多学点文化知识就是不听,毒品早就由单一的植物性扩展到植物加化学合成、纯化学合成的多样化品类了。你们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世纪贩毒电视剧用洗衣粉袋装海洛因的时代,事实上现在的毒品犯罪已经很简单了,只要有原料供应,稍有点化工知识,在车库里都能做出k粉、摇头丸,甚至冰毒来。咱们省道上跑大车的司机,十个里有七八个会吸两口,那都是粗加工的提神磺胺类化学药物,有些农村都能加工了。”
“呀?”邢猛志打趣地说,“这还没隔一日呢,怎么就成专家了?”
“呵呵,他在追那个邱小妹,肯定下功夫找话题,省得俩程序员见面尴尬,总不能用编程语言谈情说爱吧?哈哈。”任明星一语道破。
丁灿却是毫不着恼,得意道:“我是在突击恶补毒品知识,说不定能成为我脱单的突破口啊。你们觉得咋样?”
“不太现实吧,人家正经八百警官大学毕业,根正苗红,你混个野鸡大学天天干地下社工的活,毒草一根,不搭调啊。别提高中老同学那茬儿啊,那时候没早恋成,现在才后悔?”邢猛志直接否定,一下子把丁灿从头到脚泼凉了。
“别别,火山,我倒觉得可能。”任明星见丁灿表情一好,更重的打击来了,只听他道,“你别光学毒品知识啊,干脆去贩毒,赚上个千把万,一准行。”
这话听得丁灿直翻白眼,邢猛志笑着问:“怎么,你准备为爱去禁毒了?”
“这不和你们讨论下吗?我本来想去,但是一查今儿来见咱们那几位,又打退堂鼓了。”丁灿道。
“啥意思?那几个人咋了?”任明星一想到这个,掏口袋拿出张名片放桌上道,“带头的那个叫周景万,人挺不错的。”
“这可是个牛逼人物,原第九禁毒大队队长,立功受奖十一次。咱们还没当辅警时,我就听过有个四十七千克的冰毒案,那就是他们侦破的,一案五个极刑,轰动一时啊!那个寸头男叫马汉卫,原第九禁毒大队副大队长,他们是搭档,别看那样普普通通的,那是个卧底出身的传奇警察啊,二等功臣。”丁灿凛然介绍着。实在是那几位看起来太过普通,和他从内网上查到的消息对比过于强烈,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任明星不说怪话了,身处这个职业环境哪怕有一千句牢骚、一万句怨言,但在真正听到那些枪口刀尖的故事时,总还是让人肃然起敬。邢猛志竖竖大拇指道:“牛人,厉害!”
“啧,越是这种牛人,混得越悲催,你看他俩那造型,跟网上追逃人员一个样。”任明星道。
邢猛志笑了笑,却突然抓到一个重点,愣声问道:“嗯?你刚才说‘原大队长’,难道?”
“下课了。”丁灿一耸肩,一摊手,好不惋惜。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任明星撇撇嘴。邢猛志好奇地问道:“自己都下课了还来招咱们?他们犯的是什么错误?”
“这个故事就长了,很多人都知道。”丁灿介绍着,“是因九大队一次情报失误,破门准备抓捕聚众吸毒人员,却根本没有毒品在现场。那个马汉卫反倒和一群社会闲散人员起了冲突,冲突中摔坏了记录仪,偏偏最后还有一位‘群众’受了伤,经鉴定虽然是轻伤级别,但还是捅了马蜂窝了。事主请了一拨律师起诉,不得已支队只能处理出警的马汉卫以及负领导责任的周景万,两人齐齐下课。”
警队里被革职都叫“下课”,可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叫“下课不下岗”,哪怕革到底你也得从头干起——这两位就是了,回到支队当起了最底层的侦查员。
“这两人是爷们啊,在哪儿跌倒,再在哪儿爬起来!”邢猛志评价道。任明星也竖竖大拇指道:“是。这么说来,咱们临时工也不算苦逼了啊,他们比咱们还值得同情……来来,为同情干一杯啊。”
“这干杯理由有点欠揍啊……为好人求个好报干一杯吧。我以茶代酒。”丁灿道。
“火山,你带来的酒,你怎么不喝呢?把酒倒上!”任明星把刚举起的杯子一放,不干了。
“这不带给你们喝的嘛!今个晚上还有活儿,就不喝了。”丁灿摆手道。
“行行行,不挡你财路,咱走起来。”邢猛志道。
三人碰杯,邢猛志随口问道:“不还有女的,那悍妞也是犯错误的?”
那位女警凌厉的眼神给人的印象实在深刻,邢猛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一下子想起来了。
“可不咋的,你能想象吗?一女警任务中扇了嫌疑人几个耳光,打掉了那家伙两个大牙,直接被革到底了。她叫武燕,原来在七队重案组,全省警务大比武,警体拳和近身格斗两个项目,一帮老爷们儿被这个女的干趴下了,有名着呢。”丁灿笑道。
“哎呀,这么重口味的妞肯定找不着对象,老大,你有机会了,哈哈。”任明星取笑道,邢猛志一听捏着他的脖子灌了一杯,把任明星灌得剧烈咳嗽开了。两人闹着,丁灿像是在下决心,犹豫半天才开口道:“还有件事……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
“什么事?”邢猛志问,他知道这位键盘侠的路子比大多数人都野。任明星瞅瞅丁灿,好奇地问:“咱们仨数你小子有钱,你不会贩毒了吧?心虚什么?”
“啧,哥这智商还需要贩毒吗?哪儿赚不到点钱啊。”丁灿不屑道。
“那是什么事?”邢猛志催问道。
“不是什么好事,有人在网上做手脚,估计是针对武燕的。”丁灿说着掏出手机,打开,放了一段视频。那画面看得任明星和邢猛志眼睛一直,只见武燕状似疯狂地追着一个人,手起铐落砸人,捏着一个人腮帮子使劲摁,再然后又拿着矿泉水灌,又摁……那彪悍样子可把任明星和邢猛志看傻了。
“我觉得这事有点过了,嫌疑人也是人啊。”丁灿道。
“不对不对,你懂个屁……往回放,这是被剪辑过的。你猪脑子啊,娱乐场所公开临检,可能这么公然刑讯吗?”邢猛志一下子看出不对了,道,“这是吞了毒让他往外吐呢!那些个不要命的毒贩子,干得出这事来,不但逃避了打击,没准儿还能反咬警察一口……咦?这视频你哪儿得到的?”
“网上接的活儿,雇主让扩散。我呢,有这项业务,卖卖微博粉,收点辛苦费啦,只限你们知道啊,别人问起来我是不会承认的。”丁灿含糊道。
知道这货靠网络赚外快,任明星红着眼恨恨骂了句:“狗日的水军说的就是你吧,挣钱了也不给兄弟们分点。”
“别扯淡……那扩散开了吗?几点发布的任务?”邢猛志问。
“我来的路上。”看邢猛志皱眉了,他解释道,“别这么看我,我好歹有点底线,这任务我拒了。一般炒作的雇人都是经过几层代理,没法反查的。往高一点的层次他们甚至用国外的代理服务器发信息,信息都是阅后即焚,电子证据也不会留下。”
所以,这就无解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会勾起一堆吃瓜群众的兴趣,一堆能带动一片,只要足够抢眼球,很快就会席卷网络,所有的网络事件都是这么来的。那些怀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始作俑者,往往就是通过这种隐秘途径达到目的。
皱着眉头的邢猛志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当他看到微博里已经可以查到关键词时,为难地吧唧着嘴,放下丁灿的手机,拿起了周景万的名片,然后一思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任明星一下子摁住他,凛然道:“猛哥,你可想好啊,事还没出呢,你先预警,解释得清吗?”
“见义勇为我没那觉悟,可见死不救也不是我的风格,好歹人家帮过咱们一把呢。兔子吃多了连良心也吃了?平常那些挂警衔的我未必服气,可这几个不一样,绝对是有信仰有本事的,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明枪暗箭针对他们。咋?我们也当吃瓜群众,看他们的笑话?”邢猛志问。
那俩归属感没有,正义感还是有的,点点头,不说了,且吃且喝,任明星嘟囔了句:“晚了,来不及了啊猛哥,水军那些王八蛋小手一抖,五毛到手,再快也赶不上他们转发的速度啊。”
“做总比不做强啊,好歹咱们是半个警察呢。”邢猛志说着拨通了周景万的电话,急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