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什么?”任明星问。
“找徐老虎,报复啊。”邢猛志道。
“徐老虎是谁啊?”任明星问。
“我哪知道?家里追着不就知道啦?”邢猛志道。
此时邢猛志已经方便完,洗完手出来了。任明星瞅着猛哥满脸胡茬儿还带着伤,浑身散发着汗臭酒味,衣服上还刮破了几个洞,就和乡下逃难进城的民工一个样子。看得任明星满脸同情,鬼使神差地道了句:“猛哥,不行别硬撑着,不丢人。过得这么可怜图啥呢?”
“可怜?!”邢猛志龇牙一笑,一拉衣服前襟,胸前口袋里厚厚的一撂人民币,他坏笑着道,“爽翻了,想干吗干吗,大把的钞票,想试试吗?傻缺,别流口水了,滚吧。”
他嚣张地走了,可把任明星瞅得眼瞪口水流,怔了半晌才想起该干吗,噔噔上楼,开了一个包间的门。武燕和两名外勤赫然在座,两人对话的录音被拿出来,武燕听着,一边把音频文件回传,皱着眉头问道:“你们知道有徐老虎这号人物吗?”
“没听说过啊?”
“嫌疑人外号统计里,没看到过这个名字啊。”
“喂喂,不会是徐虎吧?猛哥说了,今晚要报复去。你们没瞧见,这货现在活脱脱地成了追逃人员,这才出去几天,兜里揣了这么厚一撂钞票,太嚣张了,太过分了!”任明星愤愤道,武燕等人不敢吭声了,这是不能摆上桌讲的细节,她提醒着道:“回了队里,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啊。”
“嗯,这个我知道,我是郁闷,弄这么多也没给兄弟我分点,太不够意思了。”任明星愤意十足地道。
那两位外勤哧地一笑,埋头吃饭了,有点高看这货的道德底线了。武燕却是不禁莞尔,她真没想到有一天会依靠这些“专业”的人士办案。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几位个顶个身上都有闪光点,就像专为任务而生一样,比如就任明星这吃相、这张胖脸,搁那儿一瞧,一准被人当成地主家的傻儿子,别提伪装得多好。
“多吃点,今天辛苦了。”武燕意外地给任明星多夹了几块排骨,笑吟吟地看着,没有像平时那样怼这个毫无吃相的胖子。
“武姐,问你个事啊,任务中如果赚到钱,能算是合法收入吗?需要上交吗?”任明星好奇地问,心还在那摞钱上。
那两位外勤又笑了,尴尬得武燕瞪了眼吼着:“快吃,吃完滚回队里别出来。”
这下管用,任明星给吓得老老实实吃饭吃上了,不敢想钱了。
信息是千变万化的,要“报复”徐老虎的消息在队里还没有验证准确,信息中心的追踪又出问题了。那吃饭的三位吃完就开车驶到一处路口随便把车一停靠,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这大晚上路上的出租车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追踪千辛万苦追着换车的三人到了晋昊娱乐,外勤收到命令谨慎靠近,但那个红红火火的娱乐场所可不是正常警务能全面监控到的。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结果是:失去目标。
武燕、任明星本来想搭把手也未能如愿,只得撤回来。归队时,已经到晚九时了,看到千里迢迢奔赴新州的车辆也在院子里,那是周景万也归队了。武燕带着任明星快步去了会议室,推门而入,连马汉卫也回来了,贺炯示意他们坐下。在座的周景万招招手把任明星招到身边,一手拿着恢复的画像,一手揽着任明星赞道:“可以啊,明星,早知道你有这本事,都省得我跑一趟新州了,协调了几个单位才查到朱十明这个名字,你这一笔,把目标都画出来了。”
“这个一般,我最擅长的是画女人。”任明星得意道,周景万一亲近他就有点得意忘形了,笑道,“真不是吹牛,火山和猛子就知道,我画的美女能勾起男人心里深处的欲望。周队您要不?我给你一幅。”
周景万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还是武燕了解,直道:“明星,去和丁灿待着,他肯定迫切想知道你见过猛子的情况。”
“好嘞。”任明星离座,兴冲冲地出去了。
人一走,贺炯和政委也笑了,马汉卫道:“这孩子从见着就觉得他缺根筋,可偏偏把大事给办成喽。”
“那是因为单纯,他心里想的事不多,单纯所以专注啊,这个境界恐怕我们达不到。”政委自嘲道,办案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捋清线索就够头大了。他拿着马汉卫带回来的一摞打印资料道,“注册地是个出租房,转账来来回回转了一年,查验法人代表信息,刘蓓蓓都没去过云城市,到新州购买西布曲明原料洽谈人都是假身份证。这明显是个皮包公司,愣是堂而皇之拉走了大批量的监管化工原料。现在几条线都乱了,捋不顺啊。”
“那最起码说明,这个徐虎是个关键人物,猛子提供的信息,徐老虎和徐虎是不是同一人?”周景万问。
“不确定,猛子还没见过徐老虎。”武燕道。
田湘川插话了,一扶眼镜道:“情报显示运到我市的西布曲明有四吨之多,放会议室也得有半屋子,这是不是可以作为一个排查线索?”
“如果晋阳也是个中转地呢?你怎么确定就在这儿制毒?还有,全市辖区十一县市,包括市区在内,随便哪个犄角旮旯都能开工干活儿,如果你做排查方案,如何去准确定位?”贺炯抛了一连串的问题。
田湘川愕了下,最起码的警力问题就无从解决,即便有,恐怕等组织起来,期限也就到了,别说费时费力地排查了。
“那总得有个重心啊。”政委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寿生手里的货是我们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一批蓝精灵,这个真材实料的毒品,比任何线索、任何推测都有说服力。我们的重心不能偏移,哪怕是有个庞大的制毒窝点存在也不能偏移。因为追查大的毒源,我们有可能失手,而秦寿生关联的连天平这一线,我们不会失手,随手可以撒网控制。我们这样分工一下,湘川你组织一下排查,重点地区、重点线索、可疑人员都尽可能纳入到规划里,行动尽快开始,支队信息中心给你们提供支撑;而我们的核心力量呢,就是围绕着烛光计划开展,如果这儿能够突破一点,说不定就和你们连接起来了。”贺炯道。
“没问题,我明天就开始。”田湘川道。
“好,我们现在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这个和刘蓓蓓一伙的徐虎是什么出身?是不是就是猛子提供的‘徐老虎’?他们的报复行动会怎么干?在哪儿动手?地下世界的动静,从我们的视角是看不到的,如果能亲临现场,呵呵,恐怕这些谜就容易解开了。”贺炯幽幽道着,手指示意着案件板的方向。
汪冰滢、曹戈、连天平、秦寿生、刘蓓蓓、高久富……那些一连串的名字尚未搞清,又多了一个,或者一对名字:徐虎,徐老虎!
与会的人沉默了,大家都知道地下世界即将发生一场有涉案重要人物参与的火拼,只可惜无法去窥得它会怎么发生,会在哪儿发生,那位自己人会扮演什么角色……
一行人喝了酒,换了车,又到晋昊娱乐ktv间里继续喝扎啤,捎带搂了个妞轻薄一番。中场接到电话,孬九就带着葛二屁和邢猛志离开,从一楼吵嚷的慢摇吧后门出去。穿过脏乱的小巷子,到巷口时已经有车在等着了。一辆商务车直接把三人送到了千峰路中段。孬九叫两人下车,旋即把车给打发走,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对车的安排是:一会儿叫,你再过来。
越黑的事,越讲规矩。司机从头至尾都没往后看一眼,径直开车走了,这时候邢猛志倒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离三人不远的街边,有一处教堂。对,天主教堂,上帝住的地方,这在无神论者看来像个笑话,但没人规定笑话不能当信仰。比如,孬九就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表情无比虔诚,可把邢猛志给看傻了。
“九哥,你吓着我了,我实在看不出您哪点像信徒啊。”邢猛志愕然问。
高久富正色道:“《旧约》里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连叔信教,他教过我。”
“连叔?谁呀?”葛二屁愣了,连天平总不能长了一辈吧。
“平哥的叔叔,车祸死了,以前我们都叫连叔……走喽。”高久富带着两人。
邢猛志小心翼翼地说:“九哥,在这地儿整事,心里会有阴影啊。”
其实是他心虚了,总不能真跟这群货去弄伤弄残个人吧,那样恐怕真回不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当犯罪分子了。
高久富可没听进去,且走且道:“我是求上帝保佑咱们旗开得胜。”
“扯不是?求上帝,你不叫上帝来办事,让我们兄弟俩干?”葛二屁驳斥道。
“你不懂,这个和闷两口酒一样,获得强大的意志。”孬九道。
“哎呀,我去。”邢猛志突然明白了,紧张道,“九哥有话你明说,是不是这徐老虎很屌,平哥也惹不起的那种,所以才找生面孔?”
“呵呵,他妈的,还是你聪明。”高久富乐了,这会儿才摊牌。
葛二屁一句“卧槽”,怒从心头起,揪住了高久富的脖领子骂着:“狗日的,坑我们是吧?”
“放开放开,不是猛子说只要不弄死,都不算个事吗?我告诉你们啊,本来平哥还不确定,但猛子兄弟那晚玩得那么凶悍,才有了这想法。二屁你怕个球啊,又没非让你干,不干,自个儿蹲路牙边上啃羊肉串去吧。”孬九道,那是他初见葛二屁的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