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理解错误,我是说,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抓到了你的破绽的吗?”聂敬辉纠正道。
这个问题怕有陷阱,秦磊皱皱眉头,没敢回答。
聂敬辉直接道:“你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你和伍士杰在巴黎见面,却不知道伍士杰不是单身前往,而是带着他的小情人陈文静。你们谈事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而且你又长这么帅,让她忘掉都很难啊,这个你否认吗?”
“见过的人多了,否认什么?”秦磊淡定地道。
聂敬辉回过头来,驾驶位置的席双虎拿着平板,找着资料,放到了秦磊面前,就听聂敬辉道:“第二个愚蠢错误,给伍士杰提供了大量有关枪械的文献资料,质量非常好。我是指纸张,铜版纸资料,这种和镜面一样的光滑表面……你一定翻看过了吧?”
啧声,秦磊两手一拍前额,郁闷了。
这是最简单的反侦查原理,生物证据,如果翻看过,留下了生物证据,那就想抵赖也难了。
“可以告诉你,留下的不多,几枚模糊不清的指纹,勉强能当证据。”聂敬辉道。
秦磊蓦地抬头,回敬着:“我也喜欢类似的书,说不定我们到过同样的地方,说不定我在书店翻看的书,正好被他买走了……在国外别说有关枪械的书,就枪械也是公开卖的,不比在超市买个火腿鸡蛋更难多少,这有问题吗?”
“这样才对,理不辩不明。反正伍士杰已经死了,永远保守住秘密了,对吗?”聂敬辉问。
秦磊嗤声一笑问着:“难不成您认为,我会杀人吧?我杀了伍士杰?”
“那本事你可没有,而且真凶也找到了。郭三枪,郭向阳,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聂敬辉问。
秦磊摇头:“恰恰相反,很陌生,根本不认识。”
“对,他也不认识你。敲诈和诱供对你这类人不起作用,想不想听点其他证据,比如,其实从一开始,你就露了个大马脚。”聂敬辉道。
“呵呵,那您这算敲诈呢?还是诱供?”秦磊问。
“都不是,只是无聊,想通过打击你的自信,来找点成就感……记得沁山县的案发现场吗?”聂敬辉问。秦磊自然噤声,席双虎持着平板亮在他眼前,展示的却是那天垒的做饭的灶火。
“第一个疑点:这个半身在土里,全部石块垒成的火灶,是你的手笔,垒这么好没有塌,出事还汤饭扣到火上灭了火,这种习惯长期野外作业的人都有,而你的笔录呢,是不经常去野外……呵呵,这个漏洞太大了,那么窄的山路,那么偏的地方,还有这么熟悉的野外生活手法,明显从一开始就是说谎嘛。”
秦磊眼色难堪,没应声。
“第二个疑点:卢教授丢失的手机,他长年野外生活,用的是ag防手机,这种智能机待机时间两周,他被枪击后手机丢失了,你和茹叶楠都不知情,理论上确实不好找,那个地方没信号可以解释……可这个难不住我们,我们在案发地周围十公里,放大了gs窝移动通信信号,即便放大了信号也没有任何发现。您说,总不能手机丢了,它还自动关机了吧?掉到水里倒有可能,可那个半山腰地方,没水啊。那合理解释就不多了啊:要么是你,要么是茹叶楠……可茹叶楠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校门,实在不合理啊。”
那就剩下秦磊身上有疑点了,秦磊郁闷地撇撇嘴,给了个不解释的表情。
“你不会认为我们掌握的只有这么点吧?”聂敬辉问,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磊,慢吞吞说着:“比如你这些天六次出入境,我们能精确地说出你的行程和下榻的酒店;比如你和多家涉外中介联系过。嗯,再比如,一直在更换号码远程遥控你的另一位,你傻啊,她用的手机号都是云城矿场老板提供的,机主身份都是云城人,连矿场老板都涉嫌胡浩的涉黑案,这把嫌疑全部指向你了。”
秦磊神色一凛,思忖着,惊恐着,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敢开口。
席双虎加着砝码:“犯傻了吧?你和郭向阳一样,是个投石问路的棋子啊?还不明白。”
惊恐,瞬间又成绝望,秦磊两眼发滞,聂敬辉提醒道:“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早就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了。你就不想知道我们怎么找上你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些程序代码可以嵌入到图片里?只要你打开查看,这种只有几十k大小的文件就可以自动安装……然后,你的手机和我的手机就没差别了。那么是谁给你种下代码的呢?”
嘶……凉气倒吸,不知道是万念俱灰,还是痛不欲生,秦磊头撞着隔离围栏。突然停了,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他嘴里喃喃说着叶楠的名字,又重复着“不会的”,可事实又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承受这个最绝望的后果。
“坐好,抬起头来。”席双虎蓦地重喝,审讯惯用手法,崩溃时来一句惊堂棒喝,往往能吓到对方六神无主,秦磊吃不住劲了,被突然变脸的警察吓得一激灵,坐正了,聂敬辉也换上了肃穆脸色,厉声道:“自己说,司令婕在哪儿?”
“今天会到海参崴,转道日本。”秦磊撂了。
“她现在用的什么身份?”聂敬辉再问。
哑炮了,秦磊愣了片刻,席双虎加码追着:“手机已经定位到她了,她要跑了,你当主谋全扛?”
“我……我不知道,她整容了,只有她联系我,我联系不上她……”秦磊给出了答案,这或许是他绝望的原因,同样把绝望带给聂敬辉了。聂敬辉气得拍门下车,又急急走向前车,车窗里伸出头来的丁灿摇摇头,那是示意滨城尚无消息。
抬腕,手表的指针指向十时五十八分,五分钟审下秦磊没有给聂敬辉带来任何成就感,他烦躁地在两车之间,在机场一隅焦虑地踱着步,现在除了期待奇迹,什么也做不了了……
上午十时五十分。滨城车站。
一位旅客自座位而起,提着行李,手里捏着手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向着不远处的卫生间踱去,那种大型公共卫生间的环境并不好,不过有些事还是在那儿处理更方便一点。
这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一位身着警装的男子,似乎在找人,她加快了步伐,眼睛的余光瞟着那位警察,看到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放心地进了卫生间,这时候,手里的手机嗡嗡又响,震动的声音,她有点奇怪,在这个拥挤的卫生间找到了一个空余的位置,进去了。
手机再次放到眼前,眼光下就是抽水马桶的大窟窿,那是处理手机最方便的地方,最后一眼看时却让她的眼光停了一下,隐约的文字是“云城女黑老大”,这让她皱皱眉,似乎在回忆那个熟悉的地方有没有这样一位人物。像情不自禁,或者叫鬼使神差,她的手指轻轻触到了手机屏上,那个画面放大了,新闻剪辑全图出来了,“云城女黑老大全网通缉”,主人公叫司令婕,涉嫌制枪案以及数起命案,文章的尺度很大,大得她都不相信这是篇新闻。
“不对啊,秦磊怎么给我发这个?”
她觉得有点奇怪,在她印象里,秦磊除了对女人和钱有兴趣,其他的事都不会有心去做,特别是这种时候,更不会,在她犹豫是不是发条信息询问时,一丝莫名的警兆触动了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把手机往抽水马桶里一扔,摁开关,水冲下去了。
不是秦磊,秦磊不会告诉她航班信息。就像她也会不告诉秦磊自己如何出境一样,所谓心腹大患,其实心腹即大患,她相信秦磊那软骨头在警察面前肯定比他在床上表现要差得多。
不能节外生枝!
又冲了一次水,她开门,警惕地观察着公共卫生间,然后加快步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旅客群体里了。
此时,时间指向十时五十一分。
她回头时似乎看到了几位快步奔向公共卫生间的身影,不过那不重要了,已经验票过站,熙攘的人群成了她最好的伪装,她相信自己这张陌生的面孔,没人会认识。
十时五十二分,晋阳市刑事侦查总队。
信息指挥中心,几十台电脑马力全开,屏幕上跳跃着千里之外滨城传输的影像,程总队长瞠目看着眼花缭乱的人脸影像,有点匪夷所思了。
他直接拉着程良问出来了:“体貌识别、声纹识别都躲开了?怎么做到的?”
“总队长。”程良有点难堪,思忖道,“我们不可能洞悉所有的犯罪细节,也不可能预估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不管电脑还是人脑,都有出差的概率,更何况……”
“总队长,被滞留的二十四名旅客,均未发现疑点。”一位技侦提醒道。
这是千里之外滨城警方协查的画面,体貌和声纹有嫌疑的旅客,进候车大厅后被滞留进了警务室,画面上正吵吵着,对方请示必须马上放行。
“总队长,十一时到十一时十分,即将有六辆列车启程。根据票务信息,旅客人数2778人,女性乘客1551人,外籍旅客875人,票务提供的证件信息,我们暂时没有查到疑点,请示下一步命令。”又一位技侦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