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开饭馆的林家女儿突然不傻了这件事怎样成为一众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作为话题的中心,林玖本人还得过自己的小日子。
怀着激动、兴奋、喜悦甚至有些飘飘然等种种总体来说算是积极向上的情绪,林家四口度过了林玖恢复正常的第一天,第二天,乃至第三天。
等到第四天一大早,经过几日的沉淀,林家人的心情终于大致平复,林玖也不再会有一出现在外人面前就突然被cue的窘状,一家人逐渐再次投入到日常的劳作中。
林家是开小饭馆的,众所周知,餐饮业自古就被称为“勤行”,也就是说,干这一行的,得非常勤快,讲究的就是一个手勤眼勤。
丑末寅初,夜色都没有退去,天边也没有泛起鱼肚白,就是在这样不甚美妙的场景下,不仅是林家,这一条庆安街上凡是做早点生意的都打开了大门、支起了摊子,开始为接下来的生意做准备。
伙计们打着哈欠,用身体上的忙碌带动精神上的苏醒,城中百姓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偌大的江州城的一天也由此开始。
大启朝建国不足百年,民生安定,各行各业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势,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的江州更是如此。
盛世多吃货。大启人爱吃且会吃,下馆子更是家常便饭。如此一来,无数做吃食的店铺应运而生。庆安街上有近一半的铺子摊位是做餐饮的,而江州城还有数条像庆安街这样的大大小小的街道。在众多的食铺中,林家饭馆只能算是其中平凡的一员。
庆安街上的早点以面食居多,诸如汤面铺、馄饨摊、包子铺、烧饼摊等等,种类丰富,只要好吃,总会有人愿意买账。
林家饭馆早上一般只做清汤面。归功于林阿爹的揉面功夫,亦或许还有别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方,周围的街坊邻居一直很愿意买这一碗清汤面的账。而随着近些年来炒菜飞速兴起,并飞入寻常百姓家,林家饭馆中午也卖起了一些简单的炒菜,成了名副其实的饭馆。
凉凉的井水让头脑为之一清,洗漱间,这些信息自然而然的出现在林玖的脑中。林玖前世是个厨师,这个时空的林家竟也恰好是开饭馆的,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缘分。林玖有一种直觉,许是自己真就是这个林玖,呆傻十四年,如今才魂归正位。
眼看林阿爹、林娘和林大哥各归各位,和面、洗葱烧水、擦桌子,各自默契地忙碌起手头的事来,林玖一时间竟插不进去手。
以前自己呆呆傻傻,不添乱就足以让家人道一声乖巧,如今自己恢复正常,有手有脚,没道理在旁边干看着啊。
林玖不禁慨叹自己空有一身厨艺竟无用武之地,只能拿着扫把可有可无地打扫院子。林玖心中颇为郁闷,扫院子这种事情,完全不能发挥自己才能嘛。
林家院子里除了西南角划出的一块菜地、厨房边上的一口水井,都铺上了整整齐齐的青石板。林玖挥舞扫帚,很快就完成了这少得可怜的工作。
于是林玖挪到菜地边上,想和娘亲一起拔葱。林玖刚弯下腰,伸出手,李氏就一把拍开了林玖的爪子,道:“这点事哪用得着你。”
“可是娘,我也想帮忙啊。我这么大个人了……”林玖声音渐低,透着一股委屈巴巴。
李氏拿女儿没辙,“要不,你去房间看看画册?等下午不忙了,娘教你识字。”
“那画册是明明是三岁小孩看的。还有,娘,我识字的。”林玖直接吐露自己识字,她不愿撒娇做痴,像个刚懂事的孩子样从头学起,那样她的老脸实在承受不来。
林玖观察李氏的表情,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用什么借口解释:是推给梦里的老爷爷?还是装神童?好像自己现在这个年龄不能算“童”了吧。话说自己这几天虽然没干什么,但也没做什么刻意的掩饰啊。
事实上,林玖不仅没有掩饰,还指点了林阿爹几个炒菜的技巧……
林玖胡思乱想,心中惴惴,却见李氏听到林玖说自己识字之后果然目光微讶,但随即变得坦然,好像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家女儿突然认字这个设定。
“哦。”李氏的语气颇为淡定。
娘亲啊,你到底脑补了什么啊?一个“哦”字会不会太敷衍了啊!我精心想好的理由都还没用啊喂!
许是女儿的目光太过不淡定,李氏开口解释了一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你小时候我是教过你识字的。可惜当时的你没什么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看着,现在想来,你应是听进去了。”回忆起女儿小时候,李氏的神情有些复杂,顿了顿,她才接着说道,“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没白教你。”
话锋一转,李氏的声音竟然透出一丝小得意。
“其实,除了识字,我还教过你算术、厨艺、刺绣,还有些别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都记得一点,除了刺绣。”林玖语气僵硬。
“没错!”李氏语气带着欣喜,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别的你都爱听,我做饭的时候你更是能呆在厨房一直看着,也不嫌热。唯独刺绣,我一讲,你就扭过头,屁股对着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些回忆确实都在林玖的脑海中,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但是回忆归回忆,能不能不要突然揭人短啊。
“再者说,一夕之前,你十四年的顽疾都能不药而愈,识几个字算什么,都是神佛保佑。”嘴里说着,李氏拔葱的动作可没停。
李氏直起腰,掐着一把鲜嫩青绿的小葱走到水井边,就要洗葱。这时,院子边上的侧门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林玖逮到机会,小跑着过去。这个点,应该是送菜的张大叔。